可這不是你該操/心的事情!
眼見思緒又要滑入更深的煩惱深淵,她馬上暗暗告誡自己打住,要跟他保持距離,不要自尋煩惱。
然而,在走了沒一會後,湯姆的聲音再度響起,聽上去更壓抑了:“你又生氣了。”
帕薩莉被這句話弄得更加煩躁起來,想發火。
但她知道這并不是因為湯姆,而是因為她自己――在阿爾法德的确切消息到來之前,她都會是這樣,因為一點小事煩躁焦慮、坐立不安。
所以,她想盡快回到拉文克勞的寝室,想一個人安靜地呆着。
想沉浸在魔法研究中。
想讓湯姆閉嘴,别總是在她一沉默就總是判定她生氣了,他難道就不能猜點别的、或是說點别的嗎?
但最終,她還是耐着性子心平氣和地說,“我沒有生氣,湯姆。”
湯姆停下了腳步,瞪視着她,似乎在觀察和判斷她是否在說謊,就像他往常做的一樣。
這個舉動也讓帕薩莉心煩――他真的是一成不變,總是這樣。
噢,也不是――他也還是有點變化的。
不知是不是極大的疲憊削弱了他往常散發出來的專橫霸道氣勢,他此時的瞪視力度顯得有些力不從心――而且他自己似乎并沒有注意到。
估計在他看來,身體上的疲憊永遠處于他自己意志的控制下,且絕不會在主人需要表現能力時顯露出哪怕絲毫弱勢來。
他可真是對自己的能力自信到傲慢。帕薩莉想。
這點發現讓她焦躁的情緒慢慢平靜了下來,同時還有些驚訝:盡管這個男孩比她高了一頭多(他似乎又長高了),但對方蒼白疲憊又陰沉壓抑的臉卻讓她在此時對他生出一種穩定而柔軟的情緒――有些類似在沃爾慈善院的時候,她對丹尼斯和艾米那樣。
在而且在這一刻,她突然生出一種奇怪的念頭和沖/動,要是自己比湯姆大個十幾二十幾歲就好了。
那樣的話,她興許就能仗着年齡和能力上的優勢勸勸他,或者幫幫他――讓他學着收斂一點讨人厭的脾氣,再改一改同樣惹人厭的教養。
讓他變得讨人喜歡起來,交上幾個真心待他的朋友,讓他不至于這麼孤單疲憊地獨自前行。
不過,他很可能會拒絕,既拒絕改變自己,又拒絕接受她的幫助。
畢竟,僅僅隻是讓湯姆改主意就得花九牛二虎之力,如果要改變他的脾氣和教養――事實證明似乎學校隻能迫使他“暫時文雅”,要真的改變這個男孩,她恐怕得把後半生都搭進去。
而且說不定不僅無法成功,還會激怒湯姆。
這麼一想,剛才那點不多的柔軟情緒瞬間又縮了回去。
興許是發現帕薩莉沒說謊――她的确沒有生他的氣,湯姆撇了一下嘴,繼續冷着臉大踏步往前走了。
随着兩人逐漸靠近禮堂、慢慢開始碰到一兩個人,湯姆的步伐加快了,腳步更加悄無聲息。
帕薩莉見狀則默契地放慢了步伐,跟他逐漸拉開距離。
她一直記得答應他的事情:在别人眼中,裝作跟他不太熟,好像隻是因為社團而認識、說得上幾句話的同學。
因為這樣一來,他就不用因為跟血統存疑的人來往而被近一步為難,而她則也省卻了跟周圍朋友解釋的麻煩。
而且,不用看帕薩莉也知道,湯姆的臉上一定又再次挂上了那種裝模作樣的文雅表情。
如果讓她跟這樣的湯姆走在一起,她不敢保證自己不會笑出來――因為這感覺太假惺惺了。
就這樣,等帕薩莉到了禮堂時,湯姆已經坐在了斯萊特林得餐桌旁,開始安靜而迅速地用餐。
見他一切正常,帕薩莉便也不再看他,而是坐到了自己的學院餐桌,也迅速吃起早餐來。
可就在她吃完早餐、心情平複下來準備回拉文克勞寝室時,威夫特來找她了,臉上的表情看上去一言難盡,似乎是有話要說:“一起寫作業嗎?”
這顯然是借口,他一定是有什麼事跟她說――這事很可能跟她關心的有關。
“行,但是我得回去一趟。”帕薩莉的心一下子就再度被他吊了起來,“得把幫别人借的書送回去。”
威夫特點點頭,“那我在禮堂等你。”
帕薩莉表示同意,趕緊在早餐消失之前迅速裝了好幾個三明治,煎蛋和一些培根,迅速往拉文克勞休息室而去。
事實證明,高年級女生們說的傳聞是真的,萊裡塞在生活中有些糊裡糊塗的。
明明答應了要給她開門,可等帕薩莉爬上塔樓一看,差點氣得翻白眼:萊裡塞正站在休息室門外,可門是關着的。
在她譴責的瞪視下,萊裡塞聳了聳肩,有些抱歉地解釋:“我本來是開着門的,覺得無聊就跟門環聊了起來,但這門有點份量,所以我一不留神就……”
帕薩莉再也忍不住了,生氣地抿起了嘴唇,把早餐和書一股腦塞到他懷裡,覺得此時如果給自己的心煩程度按照1到10的分數打分,那一定是10了,“鷹環的問題是什麼?”
“愛情魔藥下的愛情會不會轉化成為真正的愛情。”萊裡塞說,接着補充,“可那是我們剛剛讨論的問題,現在估計問題就換了。”
說着,他又用魔杖碰了一下門環。
果然,那個青銅鷹環開口了:“人性本善還是本惡?”
這個問題讓帕薩莉的火氣小了一點,可她的語氣仍然有些粗聲粗氣。
“本惡。從自然界到人類世界,生物一出生就是為了生存,并沒有道德規範加以控制,先出生的小鳥會排擠後出生的兄弟姐妹,大孩子欺負小孩子,一切行為都是出于生存的本能,直到主……不對,直到有人把人類社會的道德規範教給孩子們,他們才算脫離了動物的範疇,有了文明的模樣。”
“有道理。”鷹環說道,“進去吧。”
好運氣讓她的心情再度好了那麼一點。
“怪不得他們都說你很聰明,”等進去後,萊裡塞有些驚訝地笑着說,“你說話的樣子可真不像你這個年齡的巫師。”
然而他一開口,帕薩莉又開始煩躁,心想如果不是你糊裡糊塗地把門關上了,我根本就不用回答問題!
“今天幸運罷了。”她闆着臉說道――盡管知道自己此時顯得很沒教養,但她真的無法控制自己了。
她本能覺得威夫特要說的事情跟媽媽有關系。
而那消息不是什麼好消息。
一想到這裡,帕薩莉更是一句話也不想多說了,轉身準備離開。
“等等,筆記給你。”萊裡塞叫住她,從休息室桌上拿起一小摞整齊的筆記教給她,笑着說,“你可以慢慢看,愛生氣小姐。”
“我沒有愛生氣。”帕薩莉接過筆記,生硬地說,其實心裡覺得對方沒說錯,便又愧疚起來,可情緒轉變太快,她一下子又拉不下臉來道歉。
但對方卻沒計較,反而笑了起來,不在乎地擺擺手,一邊咬着三明治一邊抱着書回男生寝室了。
帕薩莉見狀也顧不得他了,趕忙返回寝室放好東西,隻帶上了剛才拿到的筆記以及部分需要預習的功課任務,就從休息室裡跑出來。
威夫特一路上反常地沉默不語,直到到了一個沒人的空教室裡,他才告訴帕薩莉:“家裡來信告訴我,有人看見賽迪莫斯姑媽出現在翻倒巷了。”
頓時,帕薩莉感覺自己的呼吸幾乎都消失了。
“他們現在正暗中搜查那裡,”威夫特輕聲說,“這就是為什麼我今年沒回家過節的原因。因為幾乎全家人都出動去找她了。”
沉默。
“……那你去年為什麼沒回家?”過了許久,帕薩莉才艱難地問了一句不相幹的問題。
她需要緩一緩才能消化這個消息。
這個很有可能認識媽媽的人出現了。
這個人很有可能知道媽媽的消息。
可這個人的現狀……讓她有更加不好的預感了。
“……因為去年是來霍格沃茨的第一年,家裡就同意我在學校跟朋友過聖誕節。”
威夫特還是回答了她這個問題,看樣子似乎他也需要緩沖一下這個消息帶來的沖擊。
他們面面相觑,又陷入了不安的沉默。
“如果你姑姑被家裡抓到了,會怎麼樣?”又過了許久,帕薩莉鼓足勇氣努力克服心裡不好的預感問。
“……如果被找到,”威夫特吸了一口氣,聲音輕到幾乎聽不到,“她可能會被家裡動用私刑折磨,最壞的情況下,她可能會被處死。”
“……為什麼?”帕薩莉的臉色也變得煞白。
“因為她維護麻瓜和啞炮。”威夫特低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