誇張地用手比劃着。遊風鏡翡兩隻手拉開了大約二十公分的距離——大概就是這十多年來,丹尼斯所成長的身高。
“而且,知道【未來的我】做了這麼多事情,甚至連【次元戰争】都阻止了,還一口氣從超量次元跑到融合次元然後被老頭……父親趕出來,甚至還跑到基礎次元,現在更是直接在同調次元中了敵人的圈套失去記憶返老還童(?)什麼的……”
“最後這點不完全是你自己的問題嗎?變成了十歲你難道還覺得挺得意?”
“哎呀,這難道不是顯得我少年老成,從小就比其他人都聰明嗎?你好啰嗦啊,丹尼斯,長大以後還是跟以前一樣婆婆媽媽的——這樣下去會老的比我還快的哦?”
“少在那裡裝嫩了阿鏡,你隻是【暫時】記憶倒退了,你的年齡和·我·完·全·一·樣!”
看着那兩個在像小孩子一樣鬥嘴的青梅竹馬——其他人,包括曾經和丹尼斯一起合作演出過的榊遊矢都忍不住嘴角抽搐。
……原來,非【工作模式】的那兩個人,私底下一直是這種樣子的嗎?
而别說是不太了解她的他們——就算是認識遊風鏡翡許久的人。她現在的這幅樣子……也絕對是之前從來沒有展現過的,唯有從在【孤兒院時期】就和她待在一起的丹尼斯,才見過的模樣。
所以……或許乍一看起來會有新鮮感。可是,對于被【忘記的人】來說,那種疏遠感和隔閡感,是哪怕隻是最近才認識對方的人,也能夠感覺到的——
【黑咲隼……】
因為他本來就比一般人都更能感受到這種【負面情緒】——遊矢下意識的,看向了從遊風鏡翡醒來以後,就一直顯得非常沉默的黑咲隼。
說實話,哪怕他跟對方也不是那麼熟……但這種心情,榊遊矢卻意外地很能理解。
【——如果是柚子像這樣忘記了我,我大概……】
無法想象。也不敢假設那樣的事情。
精神與記憶被操控,完全變成另一個人什麼的,也實在是太令人憎惡的事情了。……雖然現在遊風鏡翡看起來還是很正常,但現在誰也無法預料,如果那個名為【帕拉賽特】的女人有辦法增強精神上的控制,事情又會變成什麼樣子?
這也是當丹尼斯費盡力氣和那個少女确認了她的【記憶】【認知】——全部都回到十多年前,據說是她【剛被赤馬零王收留】的那個年代,黑咲隼情緒崩潰到揪着可憐的橙發青年衣領,質問他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那時候,榊遊矢很難不覺得共情的原因。
雖然很同情差點就被揍了一頓的丹尼斯,但【隻有名字被記住】的事實,榊遊矢想,按照那兩人之前,被自己窺見一角的【那種關系】……如果自己是黑咲隼,現在一定是感到極度地痛苦和絕望吧。忍不住也默默的在心裡歎氣的時候——
【說到這個……總覺得有點奇怪。】
——不知道是為何。遊風鏡翡雖然忘記了十幾年來她自己經曆過的一切,可是,她不隻是能像剛才那樣流暢的分析情況和思考,甚至能夠在看到他們的時候,盡管【不記得了】,卻能無比準确地喊出他們所有人的【名字】。
……為什麼,唯獨【名字】被【留下來】了呢?
這是他感到非常奇怪的一點,排除那個操縱寄生植物的女人的失誤,他暫時想不到其他理由。
同時還有另一點。榊遊矢其實也很在意——那就是,遊風鏡翡似乎還忘記了另外一些人的【名字】。
就像剛才,如果不是由丹尼斯告知了那個【帕拉賽特】的人的名字,遊風鏡翡根本不知道,那個被稱為【博士】的弟子的女人是誰——雖然隻有這一個例子。但榊遊矢莫名地覺得,這并不僅僅是因為【被寄生者】會忘記【操控者】的名字……而是存在更深層次的理由。
——當時的榊遊矢沒想到,他所思考的這個問題,看似沒頭沒腦毫無根據的預感……實際上,差一點,就觸及到了【遊風鏡翡】這個存在,在這個世界最大的【秘密】。
不過,就好像【命運】,覺得【時機未到】一樣——在某兩人還在互相嫌棄對方地吵架的時候,病房的門被推開了。
“……那個——我拿到了醫生開的處方,已經把小鏡要吃的藥買回來了。”
剛好和望向這邊的榊遊矢眼神對上——因為他的相貌,下意識地愣了一下的綠發少女,眨了眨眼睛之後,才開口提醒道。
說實話,看到這個名為【凜】的少女的時候,說不詫異當然是假話——但畢竟已經有【遊裡】那樣的先例,不管是柚子還是遊矢,他們都多少已經能在很短的時間裡迅速調節好心态了。
——所以,在雙方都心知肚明,不會把彼此【錯認】的情況下,遊矢看了看柚子,牽住握着的她的手,然後對赤馬零兒說道:
“既然大緻情況已經清楚了……那我們也該給她一點休息的時間吧?”
事已至此,也沒有必要去追問當時直視了那個帕拉賽特的眼睛的這女人,到底是不是腦子缺了根筋——反正現在她已經【十歲】了,再去質問對方也沒任何意義。
更何況,不幸中的萬幸,遊風鏡翡即使失去了記憶,【情報分析】和【局勢判斷】的能力依然還是可以信任。
那他們能做的事情,也就隻能像她說的那樣——解除權現坂的卡片化,和擺脫【精神控制】,一切都要從破解【生命能量】這一技術開始做起。
黑咲隼在地下決鬥場的十連勝,非但不是結束,事情甚至才剛剛開始。
——想要奪回自己的友人,也為了讓自己、柚子,母親,還有其他包括遊風鏡翡(就算她是自己作死)在内的受害者……都不再被【寄生的植物】控制,榊遊矢很清楚,他們必須再次和那個帕拉賽特一戰。
沒工夫在這裡浪費時間了——剛才也說了,誰也不可能在已經看到自己腦袋裡有那麼大一塊異物的情況下還能穩如泰山。
而被【寄生】的情況最嚴重,精神狀态此時也是他們中最脆弱的遊風鏡翡,必須留在醫院靜養的現在……其他來自基礎次元的【槍兵】,最急需做的事情,一定是必須找到突破眼前同調次元的局面,殺到導緻一切的【罪魁禍首】面前的辦法。
【為了這一點……赤馬零兒,才會提前聯系到克羅他們的嗎?】
想到接下來,他們可能會去找誰尋求幫助的同時,榊遊矢也看到赤馬零兒對自己點頭示意。
然後——以非常難以察覺到的,僅僅隻是一閃而過的【擔憂】和【關心】之情,看了一眼遊風鏡翡之後,也幹脆地轉身往門口走去:
“——今天晚上,我會再過來一趟,單獨找你再确認一些事情。至于現在,你就先像個無知幼童一樣躺在那睡個好覺吧,遊風鏡翡。”
“哈啊?等、和你有【合作關系】的是有記憶的遊風鏡翡,又不是【我】——别用那種像暫時批準我調休的老闆的語氣啊喂??”
把她的吐槽當做耳邊風。以赤馬零兒帶頭,在他踏出病房之後,本來在那和她吵嘴的丹尼斯也聳了聳肩。
丢下了句“好好休息,明天見啦阿鏡”,大概是為了趕上後續自己老闆會召開的【集體會議】,也急匆匆地跟上離開了。
然後就是同樣,緊接着就和遊風鏡翡道别了的遊矢柚子素良幾人——隻在轉瞬間,剛才還人滿為患的病房就變回了原本空蕩蕩的樣子。
還留在那裡的,隻有一直站在遊風鏡翡的病床旁邊,宛如【雕像】一樣沒有動靜的黑咲隼……以及,拿着藥站在門口,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的凜。
——曾經,看着從病床上醒來的【自己】的時候,那個人……他也是一模一樣的心情嗎?
如果他在這裡的話,他會和自己一樣,連一句安慰的話都說不出來嗎?
本來,已經決定徹底遺忘。徹底當做【不屬于自己的過去】的那些事情,偏偏在這個時候湧上腦海。令她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窒息感。
也正因為如此——凜現在,也根本做不到像那些能踏出這間病房的那些人的心情一樣,把這當做隻是【一時的失憶】一笑而過。
……明明,隻是才認識了一兩天的人而已。
……明明,像自己這種,和她沒有多麼深刻羁絆的人,沒有資格有這種程度的感觸——
可是。能很鮮明地感覺到。
光是看着像這樣躺在那裡,用那個眼神困惑地看着自己的小鏡……
“诶、凜?怎麼了嗎?”
“……沒事,先吃藥吧,小鏡。”
和之前一樣的稱呼。和之前一樣自然的對話。
凜知道,現在看着自己的【少女】,那個眼神……就像前兩天,初次見面的時候一樣。
那确實是看着剛認識的人的眼神。沒有任何問題。
真的,沒有什麼……隻有一點點的,微妙的不一樣,真的隻是一點點而已。
可隻是這樣,這樣一點點微小的【不同】——
自己那顆【虛假的心】,就已經覺得很痛很痛了。
所以。最後還是什麼話都沒有說,綠發的少女隻是安靜地走過去……也不去和在那裡一動不動的黑咲隼搭話。
就好像他們都不把對方當做存在于這個房間一樣。
——因為現在他們唯一在意的,都隻有病床上的那個,已經不記得他們的事情的人而已。
就那樣,一邊給遊風鏡翡喂着藥,輕柔地微笑着,凜一邊十分耐心地——給據說精神年齡隻有【十歲】的,病床上的女孩,就像當老師的時候照顧孤兒院的孩子們一樣……逐一回答着那些對方所好奇的,自己其實前兩天已經說過的,關于【同調次元】這邊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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