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也沒去深究為何不賣,點頭應下來。
送走男人後,周檀準備點火燒水,把豬頭上的毛全都秃噜下來。
不算豬頭,将近八十斤的豬肉,哪怕天冷豬肉好保存,他一個人也确實吃不完。
至于既然他吃不完為何不讓男人一起賣了,一來兩人的利益關系暫時還沒有這麼深。
二來,過兩天修整屋子,正好用手上這些豬肉招待做工的村裡人。
在裡正的牽線下,已經定好了這兩天修房子的日子和人手。
同一個村裡的人蓋房子都是你幫我我幫你,很少會正兒八經地算工錢,都是包兩頓或一頓飯就行。
所以蓋房子的大頭其實就是料子錢。
但周檀考慮到自己家顯然沒有‘人’能下回去給人互相幫忙,所以直接跟裡正說明了這回他直接給工錢。
李三銀開始還不太贊成,他覺得檀哥兒一個小哥兒還是得攢着點兒錢,别賺了點銀錢就大手大腳。
沒道理村裡人蓋房子都義務幫忙,到周檀這兒,還得要人家小哥兒給錢才放下架子來。
說出去,他這個裡正的老臉往哪兒擱?
但聽了周檀的解釋後,他歎了口氣,覺得也在理。
而且周檀這麼做,受益的還有他這個裡正,不需要夾在中間左右為難。
但李三銀還是将工錢幫着往下壓了壓,壓到一人一天五文,不包飯。
不包飯是因為李三銀覺得周檀一個小哥兒做飯招待這些五大三粗的漢子有些不妥,傳出去容易壞了小哥兒的名聲。
想了想,還是在原定的三文上加了兩文。
就算是一日五文,也比周檀心中的預期少了一半。
雖然周檀沒指望着能省這筆錢,但他不是個不識好歹,硬要打腫臉充胖子的人,裡正的好意他還是明白的。
現在省下這筆錢,又不需要每日都管飯,所以他打算從吃食上添點油水,開個小竈。
所以這些肉來的時候正正好。
除了開小竈和這兩日現吃,剩下的肉可以做成臘肉,保存得能夠久一些。
這也是為什麼他托男人給他捎壺酒的原因。
野豬沒有骟過,肉質雖然緊實,但比圈養的豬腥味兒更重。
他手裡頭除了幹姜絲外,沒有其他能去腥的調味品。
後世耳熟能詳的調味品放到這裡有的還沒有被發現或引入,有的則昂貴到他這種平民想都不要想,比如花椒。
隻好讓用一些隻比水多了些發酵味道的劣質酒來腌肉去腥。
洗幹淨這個豬頭花了周檀很長的功夫,将豬臉上細小的毛用火燎了一遍後,又拔了一遍隐藏在角角落落裡的小碎毛後,才将豬頭冷水下鍋。
加入一小把幹姜絲去腥,蓋上蓋子就開始長時間的熬煮了。
直起身子一看外頭,正午那頓飯被他完美地錯過了。
碗櫥裡還剩下一大塊兒豆腐,周檀給自己切了一小碗兒,沾着濾過的細鹽吃,墊了下肚子。
就算鹽巴被他又濾出了一遍,幹沾着冰涼的嫩豆腐下肚,他還是一時難以言說這種味道。
他二話不說劈了根帶了不少肉的肋條,去找之前給他帶醬豆子的嬸子再換些來。
之前那罐醬豆子他當時第一次空口下去,就被味道驚豔到了。
吃完那罐醬豆子後,他還常常責備自己為何不吃得再慢些、斯文些。
嬸子看到他居然拿着肉骨頭來換些不值錢的醬豆子,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擺什麼表情。
在嬸子一家的熱情下,周檀最後是抱着三個大大小小的瓦罐回來的。
有滿滿一罐他要的醬豆子,以他的速度至少能吃半個月。
除了醬豆子,還有一小罐白菜做的酸菜和一罐脆爽的腌蘿蔔。
他呲着個大牙,一路頂着寒風小跑回屋。
因為擔心味道太大,他早早将三間屋裡裡外外都關緊了門窗,這樣從門縫和煙囪裡漏出的些許肉香味兒,風一刮就散了。
所以他一進屋,就被鍋裡、竈膛裡冒出來的熱氣熏熱了手腳和凍紅了的臉。
害怕得凍瘡,周檀趕緊放下三個瓦罐,轉身出了屋門。
等在門口搓熱手心和臉,才敢進來直面熱氣。
吃多了肥膩的豬肉,腌蘿蔔和醬豆子可以用來解膩。
至于酸菜的用處可大了,他忍不住揭開蓋子挑出來一絲嘗嘗。
一口咬下去咯吱咯吱,酸爽的味道直沖天靈蓋。
不敢想象這罐酸菜要是用來炖菜該有多麼的酸爽下飯。
而且正好今晚可以做個他饞了好久的酸菜豬肉粉條兒,春嬸子昨日給的粉條兒他昨晚沒吃完,還剩下了些剛好全下了,到時候一鍋出。
想到這兒,周檀差點沒忍住從嘴角留下了饞壞了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