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無語到極緻是會笑的。
章魚精本人就沒忍住扯了下嘴角,也沒想到三言兩語真把人忽悠傻了。
算了,這海螺腦子傷到了,他不和分不清好賴話的小傻子計較。
他走到那條大魚面前,蹲下身來,用看似柔軟的手指指腹,動作利落又迅速地分割起了整條魚。
羅星五看着張仰熟練的分割動作,發現這裡好像沒有自己的用武之地後,想了想,還是克服對男人的依賴,轉身朝着那個巨型海螺殼走去。
不,應該說是他的殼。
海螺口的高度剛剛好,連頭都不用低,他就這麼直挺挺、正正好走了進去。
一鑽進去,他就感受到了海螺殼帶來的那種仿佛回到了家的安心和自如。
真的和仰哥說的一樣。他進來的一瞬間就福至心靈般領會了他作為一枚海螺精的一身本領,包括這枚海螺殼如何使用。
張仰剛清洗完大魚内部的内髒,就聽到海螺精一陣歡呼雀躍聲。
“仰哥仰哥!我知道怎麼回事了!”
他還以為是海螺精終于恢複了神智,結果轉頭就看到少年抱着一大包膨化食品和巧克力朝他跑來。
光看那副天然不曾雕飾過的神情就知道答案了。
張仰心下輕歎了口氣,同時又感到好笑。
失憶前後,對零食和甜品的執着倒是一點都沒變。
“我們的晚飯又着落了!不,我們的下頓、下下頓、下下下頓……都有着落了!殼裡面真的好大啊,好多東西在裡面,夠我麼吃好多頓了,還有一艘小船和很多雜物闆子……”
張仰切魚肉的手一頓,笑了笑,保持沉默。
隻是在羅星五将懷中的一大堆膨化食品堆在他眼前,還要遞給他時,擺手拒絕,“你吃吧,我已經吃了。”
羅星五堅持,他沒有之前藏在木筏上偷吃魚幹的記憶,隻覺得有條件吃熟食,肯定比吃生魚肉好。
張仰捏起其中一塊水果糖,笑道:“那就它吧。”
在羅星五急了的神情下,解釋道:“我變異後的食量很大,這麼大的魚,我一天必須要進食三到四條才不至于餓昏。”
“所以那些東西還是你留着比較好,比我用來塞牙縫劃得來。”
他說這話不是沒有緣故。
他們兩個人的進化過程和方向似乎并不相通。
從之前在木筏那段蟄伏的日子來看,海螺精或許因為自身仍然處于巴掌大小,消耗的能量自然也就少了,所以食量并不大,連着幾日居然隻偷吃了根魚幹和一顆巧克力糖豆。
在這裡,張仰直接忽略了海螺是因為偷吃所以刻意控制了自己的食量這一點。
他自己就是個變異生物,怎麼會不知道當人體機能瘋狂叫嚣着饑餓的時候,大腦根本無法保持理智。因為偷吃所以謹慎小心這點根本就不可能存在。
但剛才海螺精變大後,醒來這麼久仍是一副感覺不到饑餓的樣子。所以張仰推測,海螺精可能真的和他的食量不一樣。
羅星五聽到這話後愕然,被這恐怖非人的食量吓了一大跳。
緊接着下意識摸摸自己的肚子,還行,不算太餓。
張仰瞥見他的小動作,笑了下,“因人而異。”
見張仰真的不吃,羅星五開始迫不及待地拆零食和巧克力吃。
隻不過比起他體現在表情上的饞意,下手拆包裝時倒是很克制。
張仰看着他肉乎乎的臉上明明帶着饞意,卻克制着自己隻拆了一包精挑細選出來的餅幹,抿唇輕笑了下。
不知道在笑些什麼。
他說那些推拒的話,并不全因為那些零食對他來說是塞牙縫。
他現在吃飯…或者說,用‘進食’應該更準确些。
進食時,随着食量漸漸增大,他也逐漸習慣吃生食,口味也愈發偏向生冷,甚至乍一吃那些添加了各種東西、味道濃烈複雜的密封食品,還有些反胃。
這些非人的變化,也讓張仰有一段時間接受不了。
畢竟,在他心裡,口味越發生冷,就代表着他越來越不像個人了。
但幸好,張仰有感性的一面,但不多。
他很快就從這番變異的打擊中清醒過來,開始加倍捕食獵物。
既然免不了進化,那為什麼不成為站在食物鍊頂端的那個呢?
張仰的想法,羅星五一無所知。
他倍加珍惜地吃完那盒餅幹後,猶豫再三又拆了一顆巧克力糖。
看得張仰眼皮子一跳,饒是心硬如鐵,也不免被他這麼‘小家子’摳搜作态搞得無語。
“吃吧,吃完了我再下水給你找。”
羅星五驚喜地看了他一眼,這才美滋滋地又拆了一包薯片。
等他吃完,張仰的分割魚肉工作也慢條斯理地結束了。
蒙着一層月白細紗的夜色下,周遭的一切都萬籁俱寂,隻剩下海浪一次次拍打在泥地邊緣的潮汐聲。
一呼一吸間,張仰超絕的動态視力,甚至能看清每次海浪湧上來時,卷在其中的小魚小蝦小貝殼。
羅星五之前對那幾根觸手都沒敢細看,如今因為沒了手機的夜晚格外無所事事,又對張仰身後那幾根觸手産生了興趣。
不過這一細看,他才發現,那幾根觸手看上去似乎并不完整。
他愕然,“你的觸手也……”
張仰也看了眼被暴風雨裡裹挾着的利器割掉大半的四根傷殘腕足,沒怎麼在意。
他能感覺到剛才在水下進食過後,整個身體都仿佛被一陣陣暖流淌過,吸收的血肉化作能量不停地在修複着内裡的傷,這些皮外傷自然就放到了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