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還給她指過幾次，說“那個人，咱們青龍鎮的本地大佬，街上好幾家店都是他的，平時還接雜活兒，誰家裡接水電啊都會找他，你屋裡斷電了都能去店裡問一問，他要是在附近都會幫的。”

最後總結：“這哥們兒是遠近聞名的萬能哥。”

萬能哥相當于是青龍鎮的傳說。

聽說他父母還有段津津樂道的愛情故事，但在他大學畢業的時候，媽媽病逝，爸爸之後也殉了情。

而萬能哥那時候就生了場重病，之後就回鄉養病，再也沒出去過。

故事經過人們口口相傳，多了些令人唏噓的傳奇色彩，以至于李會在街上看到這個人時，總會多看兩眼。

而除了人們口口相傳的傳說之外，李會也偶然得知到，在青龍鎮擁有許多“資産”的師吳青，和她其實還是校友。

而更巧合的是，在李會來實習之前，給五年級三班代課的人，就是他。

以前，李會隻是知道這個人。

而在她記憶深處，這人其實還是有點……對她而言不太一樣的地方。

她在在腦子裡溜了一圈兒這複雜的關系，再看師吳青時，已經面帶驚喜：“呀，是你呀！我見過你的！我也知道你！”

師吳青：“……”

青龍鎮總共就這麼大片兒地方，見過他是什麼稀奇事兒？

“你沒事吧？”師吳青看着欣喜的李會，語氣不是很确定：“被吓到了？”

李會試圖搖頭，但又改了主意：“是有點。”

師吳青似乎是有些無奈，硬拽了狗脖子上的項圈，強按着兩隻狗往來的方向推：“回去。”

他語氣有些兇，把李會和張令初都吓了一跳。

兩條狗顯然也是，被他吼得，竟真的，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李會心想：該說不說，我其實是被你給吓的。

她再次低了視線，這下，才看到跟在他身後的張令初。

還背着沉甸甸的書包。

這一看就是放學不老實，跑過來的。

唉。

李會伸手取下她的書包挎在自己肩上，又拿出手機看看時間，五點到現在九點，四個小時……

師吳青接過張令初還回來的手機，之後就自覺走到一邊，垂眸看着這個披散着頭發，穿着睡裙就出門的“老師”。

個子瘦瘦小小，眉眼青澀，充斥着沒被社會荼毒過的單純。

嗯，怎麼看都是沒畢業的樣子。

讓這麼個小姑娘跑山上來找人，學校不厚道啊。

他轉開目光。

李會蹲下身問張令初：“受傷沒？”

張令初搖搖頭，止住的哭聲随着李會的問題，又開始掉小珍珠。

李會歎口氣，給她擦了擦眼淚，道：“老師先問你幾個問題，可不可以好好回答？”

張令初點頭。

李會開口：“正常來說，你放學到回家，一般要多久。”

“一個小時。”

“那今天放學之後的三個小時，你都在這山上？”

張令初搖頭。

李會說：“說說吧，我不會罵你，但你得告訴我你做什麼去了呀。”

“我去上網了……”

“多久。”

“兩個小時。”

李會：“……”所以說，人不可貌相嘛。

這鄉鎮的網吧也是見鬼，小孩子的生意也敢做。

不知道把他們舉報了會不會遭報複。

她問：“我知道你是好孩子，但是以後不能再這樣了，知道嗎？你住學校的，本來就一周才能回家一次，到時間了不回去，家裡人會擔心，學校也會擔心，知道嗎？”

張令初哭聲弱了下去，點了點頭。

李會也不知道她聽進去沒。

她接手這個班級也不久，對班上同學了解最多的反而是最鬧騰的那幾個和成績很好的。

像張令初這樣成績處在中下遊，性格幾近透明的學生，她就是想了解，都很難找到機會。

她歎口氣，耐着性子問：“你家在哪，我先送你回去。”

她知道小孩子心性敏感，所以用出了這輩子最溫柔的語氣。

張令初抽着鼻子，眼睛因為哭的緣故腫得老高，聽見她的話，就指了指另一邊山下：“就在那裡，水庫上面。”

那是李會上來的方向，她滿懷希冀地問：“公路邊上？”

“公路到不了的，隻能走山路，我是從荒地中間的小路上來的。”

李會：“……”

造孽的，你不怕蛇嗎？

她低頭，看着自己腳上的人字拖。

這山要怎麼下。

山上都是荊棘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