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眸色晦暗,眼底湧動着辨不分明的黑沉意味,仿佛要将所有一切都吸納進去,無端令人害怕。
江雪螢沒見過他這樣,心中忐忑不安,怯怯喚出聲。
“殿下?”
方才換藥時明明都還是好好的,她就一個沐浴的功夫,為何變得這樣多?
難道如傳聞中那般暴虐的殿下,要在現在展現在她面前嗎?
江雪螢手上不敢再有掙紮,這一段時間,和他相處的一幕幕劃過腦海。
那些傳聞她沒有忘,她隻是努力不去想,努力将他當作自己的丈夫去對待。
她自以為,她沒做到事事完美,可也算差強人意。
腕骨傳來鈍痛,手指充血,難以動彈。
為什麼要這麼對她?
眼下傳來粗粝的摩擦感,江雪螢愣了愣,回過神看向面前的人,小鹿般水光潋滟的眸子中有明顯的傷感。
一不留神,一顆淚珠砸了下去。
正好落在沈長策的手指上,滾燙的觸人心尖。
他拭去她眼下的濕潤,強壓着體内燥熱,嗓音幹澀,蹙眉道:“哭什麼?”
他還什麼也沒做,便哭成這樣。
江雪螢不敢說什麼,怕惹了他不喜,隻看了一眼手腕,低低道:“手疼。”
她一說,沈長策便松開了,那一截原本白皙的皓腕,此刻明顯地印上一圈紅痕,是他勒出來的。
他以為自己沒怎麼用力,卻沒想到看上去這麼嚴重,沈長策道:“抱歉。”
江雪螢看向他,有點驚訝,他竟然也會向自己道歉。
這下再看,他好像沒有方才那麼吓人了。
江雪螢收拾好情緒,聲音仍有些發悶,“殿下還要沐浴嗎?我就先出去了。”
沈長策壓下滿腔想法,看着她的眼睛靜靜道:“剛才不是說要幫我嗎?我一個人,會将傷口弄濕。”
江雪螢别開眼,不願與之對視。
“殿下小心些就好,濕了換一下藥就好了。”
沈長策問:“你當真這樣想?”
他的語氣聽上去,就像江雪螢若說是,他就會故意去弄濕傷口。
江雪螢沉默着,他自己的身子,她一個外人這麼在意做什麼。
但那個“是”字又說不出口。
“殿下問我何意?時辰不早了,我先出去了。”
說完,江雪螢便轉身,自始自終都沒給他一個眼神。
沈長策直覺若是這會兒放她走了,他就很難再将她拉回來了。
江雪螢沒走兩步,沈長策就從後面拉住了她的手。
動作輕柔,隻虛虛圈着。
江雪螢沉默着,沒再往前走,卻也沒看他,一時不知要以何種心境面對,索性什麼反應也沒有。
“嘶……”
圈着她的那隻手突然放開,配上這呼痛的聲音,江雪螢還是轉過身。
見沈長策正一手捂着肩膀的位置,臉上有絲忍痛的模樣。
他擡眸,江雪螢正好看過來,後者慌亂躲避。
方才她要摔倒那一下,他右手用了勁,可能扯到傷口了。
江雪螢遲疑着看他,這痛是真的,還是是故意的。
那晚,他剛剛受傷的時候那樣能忍,現在就忍不了嗎?
江雪螢還是沒能丢下他不管不顧,上前扶着他,兩人再一起走回寝屋裡,讓他坐在榻上。
她轉身又要走,沈長策捂着肩膀的位置輕道:“好像裂開了。”
他聲音小,但足以讓江雪螢聽到。
江雪螢腳步微頓,随後頭也不回地往外走。
她沒走遠,尋來傷藥與布條放在木盤端來,誰讓他是為了自己才又受的傷。
不然她肯定不會再為他操心一下。
江雪螢掀開錦帳,看見沈長策竟然已經脫下衣裳,映入眼簾的就是結實的胸膛和緊實有力的腰身。
隻晃了一眼,江雪螢就連忙偏頭,轉移了視線。
換下藥而已,何至于全部脫下。
她沒說出來,隻當自己什麼也沒看見,也不是第一次見了,沒什麼好害羞的。
肩膀那道傷口的布條,拆了幾圈後能看見裡面隐隐滲出鮮血。
真的崩開了。
江雪螢眉頭緊擰,最後的那段布條陷進崩開的血肉裡,再扯開有些疼。
她看了一眼抿着薄唇的沈長策,他目光落在前方,像是已經做好了疼痛的準備。
江雪螢歎了口氣,好說歹說也是因為她傷口才裂開的。
慢慢湊近,輕輕扯開布條時對着傷口吹氣,或許沒多大效果,但總歸有一點心理安慰。
沈長策還是沒料到她如此舉動,自肩膀處傳出一陣酥麻,随後蔓延至全身。
江雪螢看着本應愈合的傷口裂開,心中泛起微微的難受,見他身子似乎顫了下,又湊近緩緩吹了一會兒。
涼意可以稍微緩解疼痛,可沈長策感受到的,并不是疼痛。
他極力克制着那股燥熱,手臂青筋明顯可見。
江雪螢随意掃過一眼,就已看出與他之間的力量差距。
好一會兒,江雪螢終于包紮好,起身收拾東西。
沈長策忍得難受,傷口的酥麻還是沒有消失,右手一擡,剛好在她手邊,于是便勾着她的手順勢往下一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