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螢看向吳嬷嬷,心中了然,轉而對江景安說:“再休息會兒,阿姐很快就就回來。”
看着江景安又好好地躺回去,江雪螢欣慰地笑了笑。
“大夫人有什麼事嗎?”
出了門,她眼中那點溫情便全都散了。
走在前面的婢女腳步都沒停,語氣輕飄得很,“夫人沒說,你過去就知道了。”
一路無話,下人對梨香院尚且如此态度,更不用說她的主子了。
梨香院偏僻,到大夫人那兒還是走了一會兒。
堂中,大夫人坐在主位上,穿着一身精心裁剪的錦緞長袍,發上綴着珠翠寶石,端的是春風得意,養育了三個孩子,保養得宜的臉上卻鮮少能看出什麼痕迹。
“找你過來是想告訴你,還有兩旬就是婚期,你這兩日就要收拾着啟程前往青州,燕王那邊派了人過來,府中到時候也會着人護送你過去。嫁去之後,你最好咬死你的身份,如果敗露,你應該知道後果。”
如果不是因為聖旨難違,江府想是一個人都不願派着去吧。早晚都有這麼一日,隻是未免來得有些快了。
江雪螢壓下心中情緒,索性将話挑明,“我沒有問題,隻是大夫人知道,我隻有景安一個弟弟,景安若是過得不好,我也不知道我守不守得住自己的身份。”
青州遙遠,離京快有半月路程,她一去,不知何時能回來一次,雖記挂着景安,但鞭長莫及,難免心有餘而力不足。
大夫人若趁機對景安不好,她知道怕也是月餘後的事了。
“你去了那麼遠,想管也管不了。”
大夫人說完這話,可能覺得太過露骨,她現在有點用處,還要與她打商量,于是話語生硬地轉了過來,“隻要你聽話,你弟弟自然也安全。”
江雪螢沒與她計較,語氣堅定,“還望大夫人信守承諾,畢竟光腳不怕穿鞋的。”
大夫人輕“嗤” 了聲,起身離開,從頭至尾都是瞧不起的模樣。
江雪螢有點後悔答應她了,讓景安留在府裡,完全不是一個好主意。
轉身離開時,面前被人擋住去路,江雪螢擡眼一看——
不巧,正是她此行替嫁的人選,捧在老爺夫人手心裡長大的二小姐,江姝月,她一襲藕荷長裙,外罩一件淺碧色對襟,懷裡還抱着個鑲着金絲的手爐。
江雪螢答應了景安早些回去,不欲與她在這耽擱。
她繞過江姝月從旁邊走,江姝月順勢就移了過去擋在她身前,江雪螢走另一邊,還是同樣的結果。
她停下,語氣聽不出一絲情緒,“二小姐什麼時候喜歡擋别人路了?”
江姝月一下像應激了般,聲音比之高了兩個度,“這是我江府,我想走哪走哪,你算什麼東西?管得着我?”
她就是看不慣江雪螢明明是個低賤的庶女,卻又偏偏表現出一幅清冷高高在上的樣子。
沒聽到江雪螢的回應,江姝月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
江雪螢安靜斂眉,低垂的模樣在旁人看來就是示弱。
江姝月看得心裡舒服了幾分,語氣輕慢,“算了,反正過兩日你也要走了,我也不想和你多說什麼,你呢,最好是聽話些,不然你那還在府裡的弟弟,可保不準有什麼好事發生在他身上。”
“你敢。”江雪螢抿唇,目光一下帶了幾分凜冽,他們捏準了景安是她的弱點,覺得她不敢反抗。
“若我反悔,二小姐,是不是得自己去嫁給燕王,燕王雖說是殘暴了些,但作為朝中唯一一位異姓王,身份高貴,二小姐難道不想要那王妃之位?”
江姝月眼神飄忽了兩下,王妃确實是尊貴,不過想起爹爹說的話,她還是歇了這份心思。
“這些身外之物,我才不稀罕,你愛慕虛榮,想要拿去便是。”
江雪螢聽得笑了一聲,“竟從未得知,二小姐會不喜歡這些。”
“你這話什麼意思?”江姝月一下被挑起怒火,外人面前溫柔可人的江家二小姐,一面對江雪螢,總是輕易地被激起情緒。
“不過實話實說而已,大家若都相安無事也便罷了,真鬧到不可開交,也就一個魚死網破。”
江雪螢湊近她耳畔,輕輕說道:“就是不知道二小姐的命,值不值得來換呢,或許不止呢,還有整個江府,都要給二小姐陪葬。”
她在府中向來都是柔柔弱弱,不與旁人起沖突的性子,隻有在遇到與江景安有關的事才硬氣幾分。
這一番話聽得江姝月在原地愣了好一陣,等她反應過來,隻見到一道遠去的背影。
她的目光死死落在那道背影上,心裡那股氣悶得難受,咬牙切齒地罵了一句,“賤人,竟敢這樣和我說話,走着瞧吧,看你這王妃的位置能坐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