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清甯拱手行禮,準備離去。
可就在轉身刹那,忽然有一匹飛馳高頭黑馬,迎面急速而來!
馬背之上,一名身着飛魚服錦衣衛,不顧鬧市百姓,肆意縱馬,更是直奔晉王府馬車——
“王爺,小心!”
晉王早年右手筋脈受傷,再不能拿劍習武的事,在皇室侯門都不是秘密。
故而那一瞬間,魏清甯想都沒想,就一把推開他。
與此同時,抄起福興手上的燒鵝油紙包,就沖黑馬重重砸了過去。
“嘶——”
黑馬受驚,當即調轉方向,載着那名錦衣衛,朝街道另一側狂奔而去。
衆人頓時吓得四散奔逃,喊叫連天。
怎料,街那邊還有一個四五歲小女孩,吓得呆滞在原地,嚎啕大哭。
回過神來的晉王,見狀忙不疊上前,伸手抱起小女孩。
“王爺……”
魏清甯睜大眼睛,完全未料到,已毫無護身功夫的晉王,會不顧性命,屈尊降貴去救一個平民百姓的女娃娃。
那一刻,月白錦袍在陽光照耀之下,渾身散發光芒的男人,真如神明降世似的。
然而還來不及多想,黑馬距他們僅有一步之遙。
偏偏那名錦衣衛,卻根本沒有半點要勒住缰繩的意思。
畜生!
魏清甯怒從心起,迅速摸出腰間的白玉短笛,按動機關,一截利刃赫然彈出。
而後,她以白玉短笛作飛到,毫不猶豫射入黑馬前腹。
“嘶——”
又伴随着陣陣凄慘嘶鳴,黑馬轟然倒地。
在黑馬倒下前一刻,晉王一個疾轉身,堪堪抱開小女孩,脫離危險。
“多謝王爺,多謝世子。”
小女孩母親,抱着孩子千恩萬謝離開。
衆人也紛紛拍手叫好,直呼“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
當然,更多人歡呼的則是:“魏青天!魏青天!魏青天……”
晉王亦是站在人群中,随着百姓們一起鼓掌。
他凝望着人群中央清瘦的竹葉青身形,在男人堆裡,個子顯得嬌小。
然而就是這小小身形,在生死危難之際,迸發出磅礴力量,率先想着推他脫困。
這般心意,即便親生兄長也不一定具備,更何況是一位妻兄,甚是稀罕。
“王爺,您沒事吧?”
隐在人群中的暗衛,匆匆上前,壓低聲音請示:“可要屬下去宰了那禍害?”
晉王搖頭,笑看清瘦挺拔少年,“本王相信魏世子的能力,暫且靜觀其變。”
“魏世子好大的陣仗啊!”
再是瞧不起不得寵的晉王,到底也是皇上嫡親血脈,他不敢拿晉王撒氣。
于是錦衣衛從地上爬起來,一腳踹飛腳邊的雜物,怒氣沖沖地朝魏清甯而去。
“比不得你,一鳴驚人。”
魏清甯立在原地,巋然不動,一語雙關地嘲諷道。
錦衣衛火氣更勝,猛地拔出繡春刀,當衆架在魏清甯脖子上,“怎麼着,搭上晉王,就以為不流入的定北侯府,能飛黃騰達了?”
他這話是對魏清甯說的,卻譏笑地看向晉王方向。
晉王淡笑不語,隻是左手漫不經心地,摩挲起右手腕上藏着劇毒的碧玺佛珠。
錦衣衛不明真相,隻當晉王不敢惹他背後的皇上和祁安王,更肆無忌憚拍了拍魏清甯的臉。
他低聲輕蔑道:“一個殘廢王爺,一個落敗世子,我勸你們還是夾着尾巴當狗吧。敢跟我們祁安王争,也不瞧瞧自己有幾條狗命!”
話已至此,魏清甯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這錦衣衛是為着明日龍華山圍剿之事,故意當街縱馬行兇,前來給晉王一記下馬威。
若是先前,聽憑祖父之意,魏清甯不會明确表明派系,不會當衆維護晉王。
可适才晉王不惜性命救護小女孩的畫面,深深紮根在魏清甯腦海裡。
良善如他,若是能當君主,定會比祁安王仁德上千倍萬倍。
眼見他被人當衆羞辱,魏清甯有些于心不忍。
聽着侯府被人當街羞辱,她更是忍無可忍。
魏清甯打定主意,定定看向錦衣衛,一雙柳葉眼徐徐微眯。
而後不待錦衣衛反應過來,她擡手迅速剝開架在頸項上的繡春刀,緊急轉身一個回旋踢,就将錦衣衛踹出去五六米,街上塵土飛揚。
“不如你來親身告訴本世子,一個走狗身上,能有幾條狗命?”
魏清甯居高臨下,冷眼睥睨着慘載在地的錦衣衛,“定北侯府再落魄,也是先皇親封的爵位,還輪不到你一個無爵縱兇的不入流小吏,來說三道四。”
“好!”
百姓早已對作惡多端的錦衣衛憎惡萬分,如今瞧着他被懲治,當真是大快人心。
魏清甯本不想趕盡殺絕,不再理會錦衣衛,走到黑馬身邊,拔出白玉短笛,掏出手帕,細緻地一下下擦幹淨。
可錦衣衛卻不依不饒,“魏清甯,你找死!”
他喘過氣來,站起身,抄起繡春刀就再度朝魏清甯砍過來,得意叫嚣道:“剛才我是一時大意,這回,你就死吧——”
三尺長的繡春重刀,對上不到一尺的小型匕首,這場對決,根本就毫無懸念。
豈料,魏清甯又陡然按下暗鈕,白玉短笛再度彈出兩截利刃,赫然化作便攜軟劍。
鋒利劍韌,快而狠地貼着錦衣衛的脖子動脈,劃擦過去。
若非他躲閃及時,這一劍定然見血封喉!
偏偏錦衣衛恰是嗜血不要命的瘋子,經曆這一遭,他不僅不懼怕,反而興奮舔舔唇:“好劍啊,今日它便是我的了!”
說罷,再度舉刀,重重砍向魏清甯。
“你不配!”
魏清甯揮起軟劍,一劍便劈了過去——
這一刻,她當真起了殺意!
這柄白玉短笛,是父親生前親手為孩子制作誕辰禮物。隻是他沒料到,母親會誕下雙胞胎,而白玉短笛隻此一件。
妹妹自幼受母親偏愛,母親自然想留它給妹妹防身。
但祖父親自出面,在侯府祠堂父親靈位前,親手遞到她手上,“清甯,祖父要你将這柄玉劍每日帶在身邊,時刻不忘替你父親報仇雪恨,重振侯府百年基業。”
故而,劍在人在,如何能讓它被一個畜生搶走?
說時遲那時快,魏清甯利落出劍,招招緻命。不消數個回合,便将人人聞風喪膽的錦衣衛,打趴在地,劍尖直指其咽喉。
利落飒爽的身姿,再度引得衆人叫好不喋。
唯獨晉王凝着她神情,臉上笑意減淡,似有凝重。
“魏世子,小的錯了!”
錦衣衛将她眼裡殺意瞧得清楚,連連後退,求饒不停:“是小的有眼不識泰山,還望您看在皇上與祁安王的面上,大人不記小人過……”
魏清甯則步步緊逼,并不打算這麼輕易放過他。
“清甯,停下。”
晉王也察覺到魏清甯眼裡的殺意,恐她日後有麻煩,适時上前,握住她持劍的手腕勸道:“此事本王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即便錦衣衛内部真不會懲治此人,晉王亦有把握,令此人見不到明早太陽。
更何必髒了她的手?
手腕吹寒風吹得冰冷的肌膚,忽然被一股炙熱包裹。魏清甯漸漸回神,微微晃頭,甩掉那一發不可收拾的殺父仇恨。
“多謝王爺。”
她望着面前沐如春風的男人,思緒漸漸平複。收起軟劍,感激抱拳,“微臣先行回府,靜候王爺尊駕。”
晉王拍拍她肩,柔聲道: “去吧。”
随後,魏清甯轉身,神色淡淡地朝自己馬車而去。
殊不知,躺在地上的錦衣衛,伺機多時。
眼下瞅準機會,他猛地抓起手辦的繡春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插魏清甯的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