④⑤
下了早朝,晨光尚淺,金色的陽光斑駁地灑在宮城的青石闆路上。
我步入早已備好的華麗馬車之中,車簾輕垂,隔絕了外界。
随着車輪緩緩轉動,馬車悠然駛出宮門,穿梭于京城錯綜複雜的街道之中。
我正打算去許嬌矜那走一趟。
路過了那條京城最為繁華的街道——商賈雲集,人聲鼎沸,仿佛每一寸空氣都躍動着勃勃生機。
我下意識地伸手,輕輕掀開馬車一側的窗簾,隻見街道上,各色店鋪鱗次栉比,招牌林立,小販們高聲叫賣,聲音此起彼伏,熱鬧非凡;行人絡繹不絕。
遠處,茶樓酒肆的香氣随風飄散,勾人食欲,更有那各色小吃攤前,圍滿了饞涎欲滴的食客,熱氣騰騰中,是京城獨有的煙火氣息。
我靜靜地看着這一切。
很熱鬧。
……這些最有名的店鋪,藏得最深的酒巷,還有最好吃的小吃攤,幾乎都被我造訪過一遍,我知道什麼東西最好吃,我也知道什麼樣的吃的,是江知鶴最有可能會喜歡的。
江知鶴喜歡吃甜食,但是他又覺得丢臉所以不想讓我發現,從來都沒有和我說過,但是會對甜口的東西多吃幾口。
習慣就是這樣的可怕,哪怕我深知現在不應該想起他,可是我的腦子卻還是非常自然的想起了這個人。
最近其實睡得也不是很好,以前在性命攸關的沙場上,我都能極快地陷入睡眠,可是真正坐上了帝位之後,卻很明顯的睡眠質量下降了,後來又很習慣地抱着江知鶴入睡,現在居然發展到了懷裡不抱着他就睡不好的程度。
所以說,習慣真的太可怕了。
我又想起江知鶴了。
不過,我會頻繁的想起他,本來就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畢竟一開始我真的是墜入愛河,從未如此體驗過愛的感覺。
那個時候我真的覺得哪怕是王座頂端也并不孤獨,因為每個寒夜裡,我都會鑽到被窩裡面抱住他。
就好像抱住了整個世界、抱住了完整的自己。
江知鶴和我其實很像。
我們都是骨子裡有幾分倨傲的人,無條件相信自己的判斷,并且奉行自己的判斷。
我們都有些一意孤行,都有些不撞南牆不肯死心,堅定到幾頭牛都拉不回來。
這是決策者的通病。
我一意孤行的相信我們之間是彼此溫暖的愛情,我甚至願意相信他看我的那種眼神有愛的一種錯覺。
不過很可惜,直到現在我才發現,那或許真的就隻是我的錯覺而已。
其實人的各種物欲很好把握,可是人心實在是太難把握了。我沒有料到我會愛上他,我更沒有料到我會如此撞南牆。
至于現在還愛不愛江知鶴。
正是因為愛,所以才會顯得更加的可悲又可笑,如果真的是他騙騙我,我再騙騙他,我們兩個或許可以騙上一輩子相安無事。
但是很可惜,恰恰是因為我愛他,所以我做不到。
我做不到。
我也不想計較他騙沒騙我這種事情,可是如果真的不去計較他的真心,那這場關系也太沒有意義了。
真的有夠傷心的,就好像隻有我是剃了頭的桃子一頭熱。
真真假假,我居然看不清他。
可偏偏正是因為愛他,所以放開他對我來說也是很痛的決策行為,可是不放開他,心裡卻好像酸澀的要炸開了一樣,我一面審視着自己的沉淪,一面又審視着他的算計,于是就隻能越想越覺得我們不合适。
④⑥
到了之後我走出馬車,隻見長公主府邸前,一群仆人正忙碌而有序地穿梭着,他們顯得格外忙碌,手中或握着錘子,擡着沉重的木牌,
那塊曾經象征着無上尊貴與榮耀的“長公主府”牌匾,此刻正緩緩從門楣上卸下,它的金色大字在陽光下閃耀着最後的餘晖,而一旁,一塊嶄新的“郡主府”牌匾已備好,墨色未幹,字迹遒勁有力,預示着新的身份與命運的開始。
仆人們神情專注,動作中帶着幾分敬畏與小心翼翼,聖旨已下,每一環節都不可有絲毫差錯。
新朝舊臣,許嬌矜從舊朝的長公主搖身一變,變成了新朝的長甯郡主。
許嬌矜的管家是一位面容慈祥、發間已染白霜的老者,見我前來,他身形微顫,緩緩屈膝,口中更是以無比恭敬的語氣高呼:“拜見陛下,陛下萬福金安!”
我微微颔首,目光溫和地掃過這位忠誠的老仆。
“免禮吧。”
我輕聲說道。
“謝陛下。”
管家顫顫巍巍起身,腰闆依舊挺得筆直,我詢問起許嬌矜在哪,管家臉上的皺紋似乎都柔和了幾分,透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溫情,聽說管家是看着許嬌矜長大的,很是忠心耿耿。
“回禀陛下,郡主此刻應是在主院内。”管家微微側身,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陛下請随老奴這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