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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姓陸,陸邵,将門之後,滿門忠烈,到我這一輩卻謀逆了,不知道以後到了地下,祖宗們會不會拿着鞭子争着過來抽我。
想了想,要不然我在死之前,先給自己發個丹書鐵券吧,免得百年之後真下地府了,又被抽嘎一遍。
開玩笑的,我相信我的祖宗一定通情達理。
真抽了也沒事,我從小習慣了被祖父或者我爹拿着家法伺候。
唉,說起來,我祖父乃護國大将軍陸截寇,陸家滿門忠良,邊境五成軍權在手,朝中武官無不以陸家為首。
這麼說來,我也勉強算是京城貴公子的出身吧?
但是,我不像表姐,出身王室,自幼君子六藝,禮、樂、射、禦、書、數,無不精通,擅長大樂;也不像大哥,溫文爾雅,素有京都第一公子的美譽。
父親母親對我也比較縱容,我想學什麼就學什麼,很小的時候還真浪過一段時間,上山套鳥,下水抓魚,泥裡抓泥鳅之類的,我都偷偷溜出去玩過。
我還抓過野貨,偷偷到集市上去賣。
雖然隻賣了幾文錢。
在大哥病逝之前,我一直輕輕松松地過着我的浪蕩子的日子,好不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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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大哥是得了什麼病而死,隻知道祖父說他是為了陸家而死的。
陸家一向家大業大,大權在握,上位者忌憚,所以大哥名聲越好,上位者越是警惕,大哥越是才華出衆,上面的人越是要他不得翻身。
其實我早該想到,那幾年聖上對陸家也時有打壓。
明帝膝下三子一女,其女素以貌美豔名聞遐迩,母家姓陸,我祖父對她寵愛至極。
前年,匈奴南下,三王子颌勒求娶長公主。夷人欺我朝武将參差,未料長公主戎裝出,騎射之術冠群英,箭矢百步穿楊,與颌勒王子勢均力敵。
帝欲許長公主為匈奴妻,然賊宦把持朝政,不許,此事遂僵。
後又聞颌勒夜闖長公主殿,出言不遜,被長公主持刀削去一截鼻梁。遂罷求親之事,匈奴南下發兵。
陸家将領連夜急赴北境,統十萬雄師,力抗二十萬匈奴鐵騎。
我軍英勇無比,用兵如神,終獲大勝。
最後一戰,祖父與父皆陣亡沙場,我大勝匈奴賊子,坑殺數萬不降之敵。
是夜,我悲痛至極,請奏扶棺回京,被聖上痛批,
遂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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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說起來,我被丢上沙場奔命之前,都在混日子過,也不太喜歡讀書,看見字就覺得頭大如鬥。
真的上了戰場之後也開始看書,但是還是很讨厭看那種文绉绉的繞來繞去的讓人頭大的書。
很不巧,奏折寫得就很想那種我最讨厭的類型。
批奏折讓我覺得異常痛苦,好在有江知鶴。有了江知鶴在邊上從旁輔助的感覺,如有神助,事半功倍。
民間謠傳,權宦江知鶴,容貌色豔,巧言故得君王寵愛,而禍亂朝綱,玩弄權術。
我覺得他分明更像一個賢臣,任勞任怨的那種,有時候還會絮絮叨叨,可能還會被年輕時候的我讨厭。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民間偏偏把江知鶴傳成了一個類似于禍國妖妃的形象,除了美貌這一點,别的也沒什麼相像的地方。
并不妖媚,也不蠱惑人心。
反而大多數時候更像是需要照顧的病弱小貓貓。
每天我都會監督他泡腳。
當然,我會和他一起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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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段時間就這樣和他一起批奏折,其實也沒什麼要分的奏折,就是很簡單的,他批兩摞,我可能批一摞這樣子。
我覺得我們兩個在這裡瘋狂的批奏折,感覺就有點像被夫子一起罰抄的兩個倒黴蛋。
其實有一點好笑。
這段時間一直都是在他的卧室裡面批閱的,有些不懂的問題,我還會詢問江知鶴。簡單的來說,就是他沒有老師的名号,但是我卻希望,他向我履行作為老師的職責。
我感覺此刻我變成了一個壓榨臣子的皇帝。
唉。
真他娘的批不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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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發現,這些奏折很多都是一些無效的廢話,隻是白白的在那邊消耗我寶貴的睡眠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