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雨浩：“……”

“滾啊！”霍雨浩翻白眼。

***

風過青山，綠海浪浪。

唐三席地坐下，目視遠方，從容地等待着。

他身邊，五個小乞兒圍着他坐下，叽叽喳喳地說着話。

“大哥哥，你叫什麼名字啊？”

唐三正發呆，忽然感覺自己的衣袖被拽了一下，那個叫小丫的女孩問道。

“唐川，山川的川，你呢？”唐三摸了摸小丫的頭，和聲問。

“小丫，小丫就叫小丫。”小丫回道。

小慧卻道：“不對，小丫的名字是我取得，是因為她是我們幾個裡最小，又是女孩子。如果、如果大哥哥要帶我走的話，可以給她重新取一個名字。”

“重新取名字？”

小慧點頭：“我媽媽告訴過我，一個人的名字就是一個人的尊嚴，名字是很重要的東西。我把小丫撿回來的時候，我想着她能活下來就好。但如果，她要去外面的話，她就要有一個正式的名字，這是她的臉面。”

唐三點了點頭，“你呢？你叫什麼名字？”

“林項慧，爸爸說我們家祖上曾出個一個守衛百姓的大英雄，叫林項，他希望我可以和他一樣聰慧、頂天地理。”林項慧回道。

唐三若有所思，問道：“小丫随你姓，如何？”

林項慧一驚，慌張地搖了搖手：“不了，我當不起。”

唐三笑笑，低頭去問小丫：“小丫，大哥哥給你取了大名，你就和小慧姐姐一個姓氏，怎麼樣？”

小丫懵懵地問：“姓氏是什麼呀？”

“嗯……”唐三想了想，回答道：“姓氏，就是别人一看到就知道，你和小慧姐姐是一家人的東西。”

小丫眼睛一亮，連連點頭，但林項慧卻有些猶豫。

唐三拍了拍她的頭，鄭重其事道：“你将小丫帶到什麼，照顧她這些年，猶如再生父母，她随你姓，是她願意的，也是你當得起的。”

“以後，小丫的大名，就叫林蒲芽，蒲草的蒲，發芽的芽。”

“林蒲芽，朝你小慧姐姐，跪下。”

小丫懵懵懂懂聽唐三的話，對着林項慧雙膝跪下。

“‘蒲’常指植物，亦有扶疏，草木枝葉茂盛分披之意；‘芽’，合‘蒲’植物之一，又與‘小丫’相映照。‘蒲’‘芽’二字皆有草木，與‘林’呼應。希望你莫忘從前種種困苦，莫忘再造之恩，今後一生蓬勃向上，堅韌燦爛。”

唐三站起身，走到小丫身邊。

他将“林蒲芽”這個名字一一解釋，最後對小丫道：“這個名字是我取得，卻你林項慧姐姐給你的。你要記得，名字是一個人的生命與尊嚴，是你林項慧姐姐給你了又一次生命以及為人的尊嚴。”

林蒲芽仰頭聽着唐三說完，懵懂卻又若有所思。

她學着平日裡看來的，雙手交疊，置于額前，朝着林項慧恭恭敬敬地派了下去。

“姐姐。”林蒲芽聲音發緊，喚道。

林項慧也覺得自己喉間發緊。

她今年已經十二歲了，自幼時父母離世後開始流浪，已經有六年了。她還是個孩子，但已經懂得很多東西了。

現在，她看着朝自己跪拜的六歲稚童，隻覺得眼眶濕熱。

“妹妹。”林項慧一字一頓，回應她。

接着，她站起身走到林蒲芽身邊，神色肅穆地跪下，拜伏，而後高聲道：“林家第六十四代長女林項慧敬拜——”

“天地在上，列祖列宗在上，恩公在上，風過青山，号告八方，林蒲芽，林家第六十四代幺女，生、為我林家人，開宗祠、入族譜；死，為我林家鬼，安祖墳、受香火。”

“一拜——”

林項慧挺起身，再此拜伏。

林蒲芽學着她的模樣，拜伏。

“再拜——”

“三拜——”

“禮成！”

恰在此時，一陣風吹過，草木沙沙。

猶如誓言，昭告八方。

林項慧和林蒲芽還未起身，一旁隻比林項慧小一些的男孩子突然站起身，噔噔走到林家兩姐妹身邊，然後噗通跪下。

“林姐，我有名字，是我父母給的。我不能當你們林家的人，但我可以和你義結金蘭，以後你們林家的事，就是我韓家的事。”那男孩子聲音發抖，但聲響很大，回音在青山間回蕩。

林項慧愣住了，擡頭看唐三，林蒲芽有些害怕地往姐姐身後躲了躲。

唐三笑道：“這些孩子，都是你帶着的，你也清楚他們的秉性，如何處理都由你自己決定。”

林項慧垂眼思忖片刻，又擡頭看向其他兩個男孩，問：“你們想我義結金蘭嗎？”

那兩個男孩沒有絲毫猶豫，忙不疊應道：“想想想！”

“那個，大哥哥，義結金蘭要怎麼說？”林項慧問唐三。

唐三頓了頓，那個姓韓的男孩搶先道：“我知道，我知道，我先來。”

說着，他看了眼唐三，見他點頭，立刻端端正正地跪好，扯着嗓子高聲喊着：“天地為鑒、日月相照，我韓天雲，願與林項慧、謝長安、武昭昭、林蒲芽結為兄弟姐妹，今後異姓一條心，隔河山而不爽斯盟，曆歲月而各堅其志。”

喊完，他轉過頭，目光灼灼地看着林項慧。

“你、哪兒學來的？”林項慧問。

不等韓天雲回他，旁邊噗通響了兩聲，是叫謝長安和武昭昭的兩個孩子也跪了下來。

兩人有樣學樣，磕磕絆絆，邊喊邊問，把韓天雲那套詞都喊完了，也一起轉過頭目光灼灼地盯着林項慧看。

林項慧胸口幾次起伏，終于揚起了笑容。

她轉頭問林蒲芽：“小芽，你要和韓哥哥、謝哥哥和武哥哥做一家人嗎？”

林蒲芽點頭：“我們就是一家人！永遠一家人！”

林項慧有些哽咽：“好。那我說一句，你跟着說一句。”

“天地為鑒、日月相照——”

“天地為鑒、日月相照——”

“我林項慧，願和幺妹林蒲芽一同——”

“我林、林蒲芽，願和……長姐林項慧一同——”

“與韓天雲、謝長安、武昭昭結為兄弟姐妹，今後異姓一條心，隔河山而不爽斯盟，曆歲月而各堅其志。”

“與韓天雲、謝長安、武昭昭結為兄弟姐妹，今後異姓一條心，隔河山而不爽斯盟，曆歲月而各堅其志。”

一道聲音帶着哽咽與沙啞，一道聲音帶着依戀與稚嫩，一前一後将誓詞到來。

風吹過，再一次昭告八方。

***

回學院的路上，霍雨浩察覺到幾個孩子之間氛圍的越發緊密，好奇地問了唐三。

待唐三将幾人認親結拜的前因後果一一到來後，他微微錯愕，而後感慨，繼而豪氣雲天，最後長歎一聲。

“父母不在，無親無友，困苦數年，終得彼此相扶之人，是緣分也是造化。這次起程之後，希望餘生他們莫失莫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