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難以形容的味道在心中蔓延，仿佛失去了靈魂一般，他感覺自己全身發軟。
“他是誰？”
“戴華斌。”朱露咬着牙說出這三個字。
“剛才他的話你都聽到了，你有什麼感想。”那聲音似乎是有什麼特殊的癖好，非要揭開别人最不願展露的傷疤不可。
“他是個混蛋！”朱露大吼道，但緊接着卻放聲大哭起來。
“那你還愛他嗎？”那聲音問。
戴華斌也不自覺瞪大了眼睛，支起耳朵聽着。他突然有些害怕，卻又忍不住全身心地去聆聽。
“……愛。”朱露沒有猶豫，哪怕是在痛哭之中，卻依舊斬釘截鐵地回答了這個問題。
“他最愛的人不是你，又是你口中的混蛋，你為什麼還愛他？”
朱露深吸口氣，哭聲勉強收歇，“愛情需要理由嗎？我愛他，本來就和他沒有關系！他不愛我，難道我還能強求不成？你問的都是什麼狗屎問題！”
光鞭一閃，朱露痛得直接跌倒。
戴華斌一個箭步沖出去，卻又被氣泡攔住。他看着朱露拼命克制卻止不住顫抖的身體，突然覺得自己的心很疼。
“純粹的愛，雖然盲目，真情流露。念你情誼真摯，就饒你辱罵之過。第一關，通過。”
光芒再轉，升起的是王秋兒。
她面容依舊冷淡，先前戴華斌和朱露的聲音她都聽得真切，但那并不足以影響她。
“你有愛人嗎？”
“沒有。”
“你愛過人嗎？”
“愛過。”
“是誰？”
“唐川、霍雨浩。”王秋兒回答地很淡然，完全沒有遮掩。她也不覺得自己說了什麼值得驚訝的事情，但圓台上的唐三和霍雨浩卻同時睜大了眼睛。
“你愛兩個人？”
“說不上愛，應該是喜歡吧。”王秋兒的臉上終于顯露出了一絲不一樣的表情，一絲迷茫。
“為什麼？”
“唐川……與其說我喜歡他，不如說，我隻是借一個人的眼睛，喜歡上了那個人眼中的他，和他所代表的世界。我喜歡他，但更需要他。但當他真正站在我眼前時，他就不是那個我需要的存在了，所以我就不喜歡他了。”
“霍雨浩，我喜歡他，但更喜歡他付出的愛。隻可惜，那份愛不是給我的。人類有一句話，叫強扭的瓜不甜。我自己想過，覺得這話很有道理。也許做過一段時間，我就不喜歡他了。反正，這個世界不止他一個。”
唐三松了一口氣。王秋兒對他的喜歡，更多的是孤獨歲月中的一絲支柱罷了。
她在星鬥大森林生活萬年，在當初無意窺見霍雨浩的記憶後，對外面的世界升起了向往。霍雨浩的記憶裡，一直與其形影不離的他占據大部分，王秋兒将他當做一個抓手，寄托的實際是她對一個不一樣的世界的喜歡。在她來到這個世界後，就不需要了。
而王秋兒對霍雨浩的喜歡，相對來說或許更深刻吧。
隻是，完全沒看出來了。唐三心想，那口氣就又提了起來。
霍雨浩搓了搓手。
王秋兒對他的喜歡，他自己是有感覺的。他甚至知道，這份情感的滋生，是因為那次落日森林之行。
落日森林之行，王秋兒救過他的命，霍雨浩由衷地感謝，但卻不會因此而生出喜愛之情。他也感受得到，王秋兒的喜歡很淡，就如同自己這個人一樣，都隻會是她生命中的過客。
因此，霍雨浩也松了一口氣。
有些時候，被人喜歡也是一種負擔，并非是覺得累贅，而是覺得自己影響到了别人。
“如果讓你重新選擇一次，你還會選擇喜歡他們嗎？”那聲音繼續問道。
王秋兒嘴角冒出了一絲笑意，“這個問題很奇怪。事實上，當我選擇成為王秋兒時，就注定了我會喜歡上他們。喜歡他們，是我生命曆程的必經站，我選擇了這條路，就注定會遇見。我很喜歡這種感覺，這讓我感覺自己正活着。”
這其實不是她第一次露出笑容，但唐三直到現在才真正看到了她的笑容——
這個始終冷冷淡淡，旁觀着所有人的姑娘，似乎越來越像一個人了。
“如果有一天，他們面臨生死危機，你會為他們付出生命嗎？”
王秋兒淡淡地道：“會。即便不為喜歡，他們也是我的同伴，是生死之交。”
“我欣賞你的一往無前。第一關，通過。”
那聲音沉默了片刻，這才淡淡地道。
金光一轉，光繭消失，霍雨浩的目光平靜地落在前方。
霍雨浩聽到那聲音問自己，“你有愛人嗎？”
“我有。”他毫不猶豫地回答。
“她是誰？”
“唐……唐川。”霍雨浩悄悄深吸了一口氣，不确定假名會不會影響真實性。
“你也喜歡男的？”那聲音問道，也不知道是無法分辨真名和假名，還是因為不在意。
唐三聽到了霍雨浩的回答，也聽到了那聲音的問題，不禁勾了勾嘴角。
“他是你最愛的人嗎？”和問貝貝時不同，那聲音直接問道，并沒有在性别上糾纏。
“是。”霍雨浩的回答依舊毫不猶豫。
“王秋兒的話，你聽到了，你有什麼感想。”
“我……”霍雨浩斟酌了一下，認真地說：“我們是生死之交，但僅限于此。她的生命是一列沒有返程和停留的列車，她永遠向前，而我想要的，是一個我随時可以擁抱的懷抱。”
王秋兒聽着霍雨浩的話，沒有任何波動。
正如霍雨浩說得，他們從一開始想要的就不一樣，她是停不下的風，而霍雨浩是紮根的草，他們永遠不會為彼此停留。
“你願意為你的愛人而死嗎？”
“當然。他對我的重要性，已經遠遠超過了我的生命。”霍雨浩笑着說。
“一腔熱戀，深沉但理智。你很幸運，遇到了他。第一關，通過。”
金光收斂，将霍雨浩重新放回原本的位置。
光束明明滅滅，良久之後，終于指向了蕭蕭。
“你有愛人嗎？”
“有。”蕭蕭臉上升起一抹紅暈。
“是誰？”
“和菜頭。”蕭蕭的聲音變低了幾分。
雖然平常總和唐三、霍雨浩、王冬和沈懷瑜幾個男生打打鬧鬧，看起來大大方方的，是實際上她性格上還是很容易害羞的。
“他是你最愛的人嗎？”
“是。”蕭蕭輕聲說。
“你們兩個隻能有一個活着離開這裡，你死，還是他死？”那聲音冷冷地問。
蕭蕭呆了呆。
在光繭裡待了那麼久，她很清楚自己肯定不是第一個被拎出來的，那這個問題很有可能也不是隻問了她。
如果都是這麼個流程的話，他們隊裡好多一對一對的，難道最後隻能有一半人活着走出去？這股力量如此強大，玄老他們那麼多人都無法抵抗，難道他們真得有人要犧牲嗎？
“一定要有一個人，去、去死嗎？不可以不死嗎？我們大家，都很不容易才走到現在的，我、我還這麼年輕，我才剛剛有了喜歡的人，我、我……唔嗚嗚……”
蕭蕭說着說着，有些急，一下哭了出來。
和菜頭此時已經能夠聽到她的聲音，但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隻聽到了她的哭聲，臉上的表情立刻變得焦急起來。
“必須死一個，你或者和菜頭。你有選擇權，回答我，如果不回答，你們兩個就一起死，亡命鴛鴦，也不錯。”那聲音說。
蕭蕭哽咽着，臉色煞白。
不同于張樂萱，年齡代表着閱曆，她見過的更多；也不同于王秋兒，生活在星鬥大森林，她見過無數的生死；也不同于唐三或者霍雨浩，都曾真正地身處死境……
在兩支團隊中，蕭蕭是離死亡最遠的人。這樣突然而随意地讓她決定自己和别人的生死，這給她帶來的恐懼太大了。
終于碰到個正常的、會害怕死亡的人，那聲音也沒有催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