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你有愛人嗎（中）
貝貝慢慢地就站起了身，靜靜地聆聽着，自己也好像回到了那個時候。
“那個時候，他已經開始在史萊克學習了。而我也成為了一個内院弟子，修煉的壓力以及為了避嫌，我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見過他。但我一直期待着，期待着我變得更強大，好在未來更好地保護他，保護……我們的家。”
“直到……一年多後，我見到他，他跟在一個外院老師的旁邊，說說笑笑着。他看着那個人的眼神，和看我的眼神，是不一樣的。我心底驚慌，我覺得我要失去他了。我去找穆老，将這件事告訴了他，問他我該怎麼辦？穆老沉默良久，對我說，對不起。”
“……”淚水滑落，張樂萱啞聲繼續：“不是穆老的錯。穆老幫我，對我那麼好，當初的誓言，我是自願的。他很早就告訴過我，如果我不喜歡貝貝，沒有關系的。是我，一直再等，等到一切真得無可挽回了，才不肯罷休。”
“我花了十年時間等一個男孩兒長大，等着等着，就把自己的心等丢了。我想找回來，可是已經由不得我了。我将自己關了起來，一直修煉一直修煉，直到麻木。可是再看見他的時候，我的心還是會跳動的。我真得、真得喜歡上了這個家夥，很喜歡很喜歡。”
“我告訴穆老，無論他和貝貝如何決定，無論貝貝日後如何選擇，我永遠遵守自己的諾言，會一直做貝貝的未婚妻。困住我的不是誓言，是我自己。”
“我愛他，他支撐起了……我的、半生，以及以後的歲月。”
“畫地成牢，是我自願的。”
“樂萱姐姐，樹上的果子能吃嗎？你摘給我吧。”
“好。”
“樂萱姐姐，這條小蟲子好大啊……”
“小心，那是蛇！”
“樂宣姐姐，你好漂亮。言爺爺說貝貝長大以後要娶媳婦，我可以找一個和樂萱姐姐一樣好看的媳婦嗎？”
“……好啊。”
“樂萱姐姐，我走累了。”
“姐姐背你。”
“樂萱姐姐，我餓了。”
“姐姐給你做好吃的。”
“樂萱姐姐……”
“樂萱姐，玄祖和我說你前幾天就出關了。”
“嗯。”
“樂萱姐，你、不高興嗎？我不知道你出關了，沒有人告訴我……”
“沒有。是我讓穆老他們不要說的。”
“為什麼啊，樂萱姐？”
“你要學習，我還要修煉，太浪費時間了。”
“我們見一面，是浪費時間嗎？”
“……我很忙。”
“……”
“好，我知道了。”
貝貝的淚水，潸然落下。
所以，為什麼會這樣呢？為什麼感情，讓人這麼痛苦呢？
***
“你這麼愛他，他又不愛你，那你還願意為他付出嗎？”那聲音又出現了，依舊平和。
張樂萱擡手擦掉臉上的淚痕，斬釘截鐵地說：“我願意。”
“為他而死，你也願意？”
“我願意。”張樂萱的聲音很平靜。
“你是個傻女孩兒。”
那聲音說：“沉默的愛，無欲無求。第一關，通過。不是每一人都可以做到對深愛的人沒有欲望，第二關，免試。”
所以，那聲音也不是真得沒有被觸動。
金光再閃，一圈圈環繞，柔和的金色光暈四散。
無人看得到的湖水深處，冰冷與怨念似乎也因為這一份份生死相依、願意奉獻的感情而變得柔化了幾分。
金色光束閃爍，亮起的那束指向戴華斌。
氣泡消失，金光湛然，戴華斌的神經一下就緊繃起來了。
眼前的金光已經閃爍了好幾輪，他顯然不是第一個被選中的人。但是看不見也聽不見，他也不知道前面的人如今怎樣了。
想到唐三先前幾次強調，戴華斌呼出了一口氣。
他雖然讨厭霍雨浩，連帶着唐三也讨厭，但說實話而已，誰也不會沒事想找死。
“你有愛人嗎？”那聲音響起。
“有。”戴華斌毫不猶豫地回答道，是真話。
“你的愛人是誰。”
“朱露。”戴華斌繼續道。
但他并不知道的是，在他回答出“朱露”兩個字時，朱露就能夠聽到他的聲音了。
“她是你最愛的人嗎？”
戴華斌呆了呆，眼底閃過一絲猶豫。
“她是你最愛的人嗎？三次不回答，懲罰為死亡。”那聲音平和的語氣中帶着一些冷意。
“不是。”說出這兩個字的時候，戴華斌的聲音略微有些僵硬。
朱露整個人都呆滞了。
她不知道自己應該作出什麼樣的反應，她不是完全沒有料到，自己愛人的心在哪裡，她難道感受不到嗎？
但是那又怎樣呢？心裡知道，和親耳聽到，是不一樣的。
是不一樣的。
朱露掐着手，身軀開始顫抖。她想要掙紮，想要沖出氣泡光繭，卻怎麼也動不了。
“那你最愛的人是誰？”那聲音繼續問。
“王秋兒。”戴華斌回答。
這次，王秋兒也聽到戴華斌的話了。
“你身邊有一位戀人，心裡卻愛着另一個人，你對得起你的戀人嗎？”
戴華斌眼神一黯：“是，我對不起朱露。我對她不是沒有感情，但其中摻雜太多東西了，責任、期待或是其他的什麼。本來也沒什麼，可是……我心裡，對王秋兒的感情更純粹。”
那聲音道：“她們兩個兩個人都要死了，給你一個機會選擇，替其中一個人去死，你選擇誰？”
這個問題戴華斌從來沒有想過，他一下被問懵了，腦海中不禁有些混亂。
不過，那聲音此時卻沒有催促他——
這個問題值得好好想想。
半晌之後，戴華斌有些艱難地道：“我想明白了。如果非要讓我選一個人，為她去死的話，我選擇朱露。”
“嗯？”那聲音有些驚訝，“她？可她不是你最愛的人。”
戴華斌：“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是混雜的，感情也一樣。我當然希望獲得一份純粹的愛情，但我清楚，王秋兒并不愛我，她的腳步不會為任何人停留，至少那個人不會是我。事實上，我也隻是單純地暗戀她而已，我身上有必須要承擔的責任，我也不會為她改變我的腳步。朱露是這個世界上最愛我的人，愛上别人是我的問題。但她會是我唯一的妻子，我會尊重她，愛護她，用我的生命去守護她。如果我死能夠讓她活下來，那我願意。”
那聲音似乎有些迷惘了，“你的想法很怪異，但你說的對，這個世界上的感情永遠不是純粹的，愛情也是一樣的。欲望與責任，是你手中天秤的砝碼，真誠是秤杆，你把握住了。第一關，算你通過。”
戴華斌重新落回地面，表情不太好看。
這樣的問題，直戳人的肺管子，他即便想得再清楚，情緒也控制不住地翻騰。
金光閃過，升起的是朱露。
此時的她，淚流滿面。
“你有愛人嗎？”
“我有。”朱露的聲音中還帶着幾分哽咽。
戴華斌聽到她的聲音，就知道自己剛才的話她都聽到了，那王秋兒也可能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