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我無法理解。”
今井元岚穿了件單薄的家居服,他坐在沙發上敲了半個晚上鍵盤。望着準備離開的人,他咬碎了嘴裡的糖,更濃郁的檸檬酸甜味立馬在嘴裡更爆開。
“你們為什麼是深夜歸隊?”老實說,能制定這種規矩的人,性格、人生經曆和精神狀态,總有一項會同常人有别,那場“手術”也是在夜裡進行。若不是當真知道男朋友的職業,他會懷疑這個在深夜活動的人現在還是犯罪組織的一員。
“你是一個人睡覺會害怕的小孩子嗎。”
潛台詞是在說他幼稚?今井元岚全當沒聽懂,故意應道,“你怎麼知道我不會等你離開之後立馬聯系港口黑手黨。我呢,如果現在提交一份加入港口黑手黨的申請,在你回到軍警總部之前,我的申請就會通過,快如閃電。”
森醫生一定很歡迎他去“兼職”。
這是什麼可以炫耀的事嗎,“很少有人覺得你是在開玩笑。”
“好吧,”今井元岚在嘴上退了一步,“我會明天再聯系的。”他給了即将離開的男朋友一個大大的擁抱,作為轉瞬即逝的休假結束的标志。“如果我以後破産了,記得想辦法養活我。”
比起擔心今井少爺破産這種不知所謂的事,條野采菊更擔心在他不知道的時候,這個家夥因為幹出危險的事而真的被特務科下令逮捕。後者的可能性明顯更大點。
擁抱,然後接吻,這一切現在都變成理所當然的步驟。
“我開玩笑的,我不會破産。”
他既不是肆意揮霍家産的纨绔,也沒有對經濟行業一無所知卻敢大膽進軍股市讓手裡的資産打水漂。
當然,也不會加入港口黑手黨。
他承諾道,“你下次休假的時候,我會全須全尾的站在你面前。”
1.
聽到臉上挂着淺笑的青年溫和地問他“你以前是不是見過我”,立原道造的心幾乎要跳出嗓子眼。名為詢問,實為探究,他故意做出不耐煩的暴躁态度,表情兇惡地嗆道,“組織裡知道你的人還少嗎?平時出門小心點,萬一哪天被殺手盯上了都不知道。”
擁有一雙漂亮銀眸的青年隻是望着他,沒有計較他的無理态度和低級的發言——假如有人能無視殺手的威脅,今井元岚無疑就是個這樣的人。他差點就要懷疑此人完全知道他是誰,看穿了他的卧底身份。
“森醫生沒來嗎,還是今天和我碰面的隻有你。”
“隻是我。”
“隻是你?”
青年似乎從來不生氣。即使是在揭穿他的謊言,語氣也沒有很嚴厲或是明嘲暗諷,仿佛隻是簡單的如同“今天天氣不太好呢”的話。“守在附近的,不是你的同事嗎。港口黑手黨想委托我替你們辦事,我也希望我能看出你們的誠意。”
青年沖他笑了笑,端起了手邊的咖啡。
“你這家夥,原本就沒打算答應吧。”
“我會不會替别人辦事,隻看我們的目的和立場是否一緻。”
“你不也在鐘塔侍從手裡做過事?你和他們能有什麼一緻立場。”
青年的态度終于有了些改變,略顯平淡,“你的名字是?”
“……”
“好吧,這位不知名的先生。要我說,你的談判技巧恐怕得和專業人士學習一段時間再用于實踐,不然,激怒來赴約的人,對你也沒有好處可言。”在離港口黑手黨總部隻有十分鐘腳程的咖啡館,他獨自前來赴約,既沒有攜帶武器,也沒有來勢洶洶,這是他最大的誠意了。他不過是想知道森醫生所說的“你想知道的東西”到底是什麼。他唯一的優勢是,他今天下班了,有一晚上的時間和港口黑手黨的人聊。
“其實,我更願意和你們用電話聯系,沒必要線下見面。”
立原道造心裡的複雜滋味隻有自己能體會。
這是他第一次同這個男人正式見面。
今井元岚,這個男人的名字。他從資料上看到這個人的照片時,便立馬想起了在那起夜裡突發的嚴重事故中誤打誤撞看到的一幕,和他的隊友保持那種關系的青年,此刻成了他的任務對象。而他的任務,是和此人交換情報——如果可能的話。當他認出此人,一個懷疑便在他心底紮根。這個人能和軍警成員保持那種關系,卻又和港口黑手黨有交集。
什麼樣的人才會同時和這兩方有聯系?他的隊友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那什麼,會做這樣的事。
但他轉念一想,那可是他隊友,那是他擅長審訊犯人的隊友啊!他的隊友怎麼可能被虛僞的家夥欺騙!他信任隊友,所以他不認為眼前的男人是道貌岸然的僞君子。可矛盾的是,既然是在役軍警的戀人,又為什麼會答應和港口黑手黨的人見面。
他在相信隊友的選擇和相信自己的判斷之間猶豫不定。
他拿出一張照片,擺在今井元岚面前的桌上。
“你認識這個人嗎?”
喝着咖啡的人瞥了一眼。是從監控裡截取的圖像,外國人,戴着很保暖的白色絨毛帽。從角度來看,拍下這段錄像——或者說圖像截取自的錄像——的監控攝像頭,在照片中男子的右上方,而男子則看着自己的正前方。
“不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