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班的藥師對青年點頭,“可以的。”
青年購買了一支體溫計,還有退燒藥、醫用消毒酒精和繃帶。這些東西的價錢,加起來應該不夠青年一身衣服價格的零頭。
說不定是個超級有錢人。
這麼晚來買體溫計和藥,是給誰用呢?總不可能是青年給自己用。
值夜班就夠無聊了,好不容易迎來一個特别的顧客,藥師一邊替青年把藥物裝袋,一邊在心裡做出天馬行空的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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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這些都是購買者本人要用的東西。
今井元岚從後門去到二樓。
市濑女士已經閉店回家了,便利店裡黑漆漆的,十分安靜。比起一定灰塵滿地的住所,市濑女士總會熱心幫他打掃的二樓屋子才是最佳選擇。
這間擺滿桌遊的屋子時隔一年多再次于深夜亮起了燈。作息正常的鄰居們現在都已經休息了,而他才剛拆開溫度計和酒精的包裝。小臂上新添了一道不深的劃傷,早些時候被簡單包紮過,但他決定現在重新處理一遍。靈力能讓傷口盡快愈合,但他阻止不了傷口感染。
他低頭看到被放在桌子正中間的盒子。
……哦!
是條野來過了嗎?
他放下手裡的東西,把拆過的遊戲拿起來再次打開。光滑的硬質外殼不像普通的遊戲盒子一樣不堪一擊,邊角填充防撞角的海綿,遊戲道具和卡牌嚴絲合縫地卡在裁剪好的位置。
随遊戲附贈的特典卡牌放在最上面。
他原本以為,照條野清理語音信箱的極低頻率,他在一個月之後才會收到條野的回複,他最近忙得都忘記自己曾經拜托過條野。
體溫計告訴他,他再不休息就會看到體溫突破39°的大關。
給傷口消毒再包紮,他已經非常熟練了,一點都沒有因為隻能單手操作而手忙腳亂。
拖的時間越久,越能明顯感受到身體的滾燙和大腦的昏沉。
牙手并用,給繃帶末端打了個結,再放下袖子,今天的小小失誤就可以抛之腦後。
完美。
但這是什麼。
地上有一點奇怪的碎屑。
他盯着那點容易被忽視的塑料皮碎片,緩緩躺在沙發上。
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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甯願懷疑竊聽器質量不好,太宰治也不會懷疑是竊聽器被發現。今井又不會來橫濱,還有誰會去那裡?
他第二天又來到二樓。這次,他主動同店主女士打招呼。店主女士還是老樣子,熱情和善,看來完全沒發現他昨天來過。
沒有猶豫地推門進去,直奔桌前,彎下腰伸手進去摸自己昨天放在這裡的竊聽器。
卻根本沒注意到,在他看不見的沙發正面,房屋的主人正緩慢坐起身。
沒有發出一絲聲響,面露微笑地看着不知道在他桌子下面鼓搗什麼東西的太宰治,把呼吸放得極其輕微。
太宰治一會兒皺眉一會兒恍然大悟的表情變化落入他眼裡。
直到太宰治一臉遺憾地直起腰轉身準備離開,恰巧和在沙發上睡了一晚的人視線相對。
“……”
……他的幻覺?
被太宰治認為是幻覺的人笑了一下,丢開披了一夜的外套,“早上好啊,太宰。你是來叫我起床的嗎?辛苦你專程跑這一趟。”
悄悄幹壞事的人想跑,剛醒沒一會兒的人也沒站起來奮起直追。
突兀出現的橘色火光像鎖鍊一般纏上門把手,太宰治擡起的手進退兩難。
他把手插回兜裡。裝作剛剛的尴尬并不存在,“真是巧啊,元岚君!……你怎麼會在這裡。”
“好問題。”今井元岚站起來伸了個懶腰。
在沙發上睡一晚,身體都變僵硬了。
“這是我的房産,兩年以前就歸我了。”
“這是怎麼回事,”太宰治指着門把手,“你的新魔術?”
“我也是有秘密的。”今井元岚好整以暇地坐着翻手機信息,“我已經很少回來了,你安了又能聽到什麼。”
他驚奇地發現昨天合眼前給條野發去的語音信箱消息居然顯示的是“已讀”。
“因為竊聽器被破壞,所以今天來查看情況?”
“是你做的?”
“嗯。”輕飄飄的回應就可以攬下所有問題。至于太宰信不信,那和他無關。
無視了屋子裡的第二個人,他打算給自己量個體溫。
太宰治想走,但門把手還在被奇怪的火焰燒着。曾經有奇怪的家夥告誡過他,有什麼事,最好和今井直說。
“上班時間到了,我得離開。”
今井點頭。早晨八點四十,的确應該是去上班的時間。
“我沒有不讓你走。”
太宰治對着今井做了個“請看”的動作。
今井仍然否認自己用極端的方式阻止他離開,“開門走啊。”
讓他怎麼開?太宰治走遠了幾步,做好踹門的準備。
“用手開。”背對着他,坐沙發上量體溫的人出聲說。
“莫非,你還記得發生在這裡的那件事。”三年後的打擊報複?來得也太遲了。
“當然忘不掉。你用手開,你以為我會害你?”
太宰治不正面回答,而是問道,“在看什麼,這麼入迷……讓我也看看!”
二話不說便撲過去,竟是想生搶今井元岚的手機。
兩人中間隔着沙發靠背。
今井元岚指着像餓虎撲食一樣的人,語氣故作嚴肅,威脅道,“你——别搶。”
太宰治當沒聽見,迅速把手伸向還亮着屏的手機——
這時,從窗外沖進來一隻小鳥,像一輛沒踩刹車的超跑,直直撞到他頭上,力道之大把他撞得向後仰倒。
小鳥靈活地飛高,随後停在今井元岚肩頭。
今井元岚趴在沙發靠背,俯視着呈大字型躺在地闆上的人,臉上浮起一抹難以抑制的笑,“都說了,你别搶。那可不是你這個還沒有真正成年的人能看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