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料是史料,傳說是傳說。
如果僅以現代社會流傳的文本确認大正時代的“鬼”的特征,那實在是極為粗糙的做法。
在和鬼的戰鬥中,他作為“政府方”人員的值得誇耀的戰績,無非是“殺死半殘的下弦之四”以及“從上弦之二的手下存活”。
但在上弦之四和上弦之五同一夜被斬殺後的現在,别人告訴他,現在很少見到在外遊蕩的鬼了。
“鬼舞遷無慘在謀劃抓走竈門的妹妹。”
抓走竈門炭治郎的妹妹?
以及,想得到在陽光下生存的能力?這個鬼的始祖,比他想象中要膽小一點。他原以為鬼的始祖一定有極度危險的想法。但隻要加上“鬼的始祖最初也是人類”這種前提,鬼舞遷無慘的行動動機似乎就可以被理解了。
暫時離開産屋敷宅邸後,他輾轉于各個柱的訓練場所,晝夜不停加班加點整理文字資料,一邊見縫插針幫助柱們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鬼殺隊隊員們都在為了打敗鬼而接受嚴酷的訓練,他在其中渾水摸魚,不太合适。
他同樣需要付出些什麼才能得到自己需要的情報,最基本的等價交換理論在任何時代都适用。如果已經不需要他協助滅殺惡鬼,讓他兼職陪練也可以。
為了避開和這個時代的時透君的接觸,在大部分資料收集完後,他呆在了伊黑君訓練隊員的地方。
他也沒想到伊黑君居然同意了他的請求。
“我有事情要問你。”
“好哦。”他一定知無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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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員們有點慘。
伊黑君的劍技很特别,如蛇般蜿蜒,讓人捉摸不透。
……忽然攻擊拄着木刀站在門口曬太陽的他,是不是很像趁人之危?明明昨天才說過“傷員就呆着别動”這種話,雖然他的傷快好了。
“晴之呼吸……”
短短的時間内,用呼吸法僞裝自己的能力俨然已經成為他的習慣。
連續劈斬擋住那十分詭谲無常的劍技,踏地俯身沖向站在訓練室中心的劍士。
從木刀刀身蕩出暖色的火焰,似旋渦般擴大。既然是切磋,便不能像和鬼戰鬥那樣下死手。無縫銜接的“呼吸法”逼得沒見過此種呼吸法的隊員們紛紛後退,太真實的火焰讓他們有自己要被燒到的幻覺。
木刀原本砍向了年輕劍士的下盤,但那種令人無處躲避的精妙劍技帶着無與倫比的技巧性更快地直指他脖頸。
身子向左偏才驚險躲過用眼神很難捕捉到準确角度的木刀刀尖。但危險逼近的感覺仍然揮之不去,情急之下空出左手撐着地闆,擰腰騰空後躍果斷拉開和伊黑的距離。
好險,差點就被“蛇”咬到了。
“我……”
猝不及防,他開始瘋狂咳嗽,快要嘔吐,像是要把肺都咳出來。
用繃帶遮住下半張臉的劍士捂着臉,對青年突如其來的猛咳無言以對。
“這就是你說的‘快好了’?原來這就叫‘快好了’啊。”
他沒辦法說話,隻能擺擺手表示對方别在意。
嘴别這麼毒嘛,伊黑君,他是真的快好了。
被他瘋狂咳嗽所打斷的切磋就此宣布結束,伊黑君的對手重新變回瑟瑟發抖的鬼殺隊隊員們。不使用呼吸法,伊黑君使用普通的劍技也又快又準,他幾乎毫無還手之力,能不被打得傷口發青就是勝利。
目标是和非人的惡鬼戰鬥,标準就提高很多呢。
坂诘師父教導他時,沒有對他有多高的期望,他能達到現在的程度,原因有很多,不然,早早将劍術荒廢掉也不稀奇。現代社會,用冷兵器的敵人非常少,讓他的戰鬥容錯率不斷增加。在呼吸法已經失傳的未來,達到鬼殺隊柱級劍士水平的人,說萬裡挑一也不為過。
離開坂诘師父的道場之後,他遇到的劍道高手寥寥無幾,直到他大學時加入劍道部,之後又在橫濱遇到福澤社長。去偵探社工作是坂诘師父的建議,福澤社長是非常厲害的劍士,體術水平也非一般人能及。
那麼,他想成為的目标是什麼呢?
他被送去熊本讀書生活,是家人的權宜之計。在學劍道之初,他不可能想到在十年後的現在,他會做這麼與衆不同的事。所以,真要說起來,在劍道上,他其實沒有多大的志向,劍道部的同學大多有榮譽傍身,各大賽事的獎項,流派免許皆傳,他們多少擁有或者曾經擁有。
比起目标,他隻是被自己想要變強的想法推着,一直向前走,沒辦法停下。
他明白弱者的感受。弱小的人,就是連家人都會優先考慮讓他離開旋渦中心,呆在紛争絕對波及不到的地方安心度日,什麼都不需要做。
這很容易把他培養成一個純粹的纨绔。
不知道征十郎看到平行世界不學無術荒唐度日的他,會是什麼感受。
如果他不站起來向前走,他的家人,他的朋友,他一切想要的東西,都會離他遠去。
那種未來,太糟糕了,沒有征十郎的話,他連一局二人桌遊都很難組起來。哥哥姐姐那些年忙于工作,他在現世能找的桌遊搭子隻有征十郎一個人。
肺部的病情早就得到了改善,等确認鬼之始祖的情況,那就是任務完成的時候。
優先保證自身安全,任務可以分多批次完成。
他問過被他意外帶到現代社會的時透君,殺掉鬼之始祖就可以消滅所有的鬼,為什麼一開始不集火鬼舞遷無慘。
答案是,鬼舞遷無慘手下有一隻能将所有人拖進無限城的鬼。
“為什麼要等到你們開始訓練,再進行最後決戰,而不是搶先将還沒成長的鬼殺隊隊員一并殺害?”
唯一的原因是,那隻鬼的能力在那個時間點才發育完全,而在那之前,有很多不足與限制。
“小心!”
手中木刀意外脫手的隊員焦急又驚恐朝他喊道。
……這個隊員要面對伊黑君“不客氣”的批評了吧。
練習用木刀被乍現的紅色火光迅速吞沒,幾秒之内就變為灰燼,飄散落地。
晴從窗外飛進來,落在他肩頭,室内一片寂靜。
他現在興緻異常高,“我有個提議,伊黑君。”
這次保證不是馊主意。
在木刀上多加一層慢幹的有色塗料,幫助隊員們更深程度的矯正攻擊路線,通過在木樁上留下的痕迹,可以判斷究竟是那部分的角度出現了問題。或者将塗料換成火焰。
晴之呼吸限時體驗卡,“來,試試看嘛。”
一天訓練結束,他在隊員們壓抑哭聲的痛哭流涕中“遺憾”地收回限時體驗卡。
“那個,不是呼吸法吧。”
伊黑君會這麼問,他并不意外。
白天曬太陽,晚上照月亮,可以讓自己看起來像個重傷未愈的人,“的确不是單純的呼吸法。這一點我對天音夫人解釋過,我也隻能對她解釋。”
“你和上弦之二的戰鬥,靠的是這種能力?”
他點頭,對年輕劍士招招手,笑得溫良,讓伊黑君靠近點。
“……我的意思是讓你靠近點來看。”
他又不是鬼,為什麼越躲越遠。
二人外加一蛇一鳥,一同注視着他的左手。
一朵小火花悄然誕生。
用最純粹的靈力催動的力量,除了消耗靈力以外,沒有任何副作用,也理所當然的沒有什麼攻擊性,造一朵這麼小的火花,需要的靈力極少,在大正時代這片靈力的海洋裡,實在不值得一提。
暖橘色的小火花落到伊黑小芭内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