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碧空如洗,微風吹在臉上很舒服。
一睜眼,他的手心觸到了無比真實的草地,不過,是在夢中睜眼。與許久沒有侵襲他大腦的夢境不同,這一次的夢裡,沒有将他燒成灰燼的火焰。
他躺在草地上,萬裡無雲的天空讓他的心情都平和下來。
仿佛他真的死了,連靈魂都歸于甯靜。
1.
赤司征十郎一進病房,就聽到岚躺在病床上和别人“談笑風生”。
“别妄想了,你現在什麼都别做。”以岚現在的狀态,他忍不住要替岚想出幾條半年不用見秀也先生和愛花小姐的理由。
大半張臉和脖頸上的皮膚塗過顔色和氣味都一言難盡的藥物,被雪白繃帶纏得嚴嚴實實,但沒辦法掩蓋岚把自己搞毀容的事實。站在病床邊的紫發男人臉色并不好,他也一樣。
整個病房裡心情最好的居然是病人自己,臉上挂着的笑意始終沒停過。
看着有點傻。難不成這次傷到了腦子?
“哦!征十郎,抱歉,這次又要拜托你了。”仗着異能力好用,傷得這麼嚴重的友人并沒有一絲悔改的态度,露在繃帶外面的眼裡流露出幾分歉意,但下一秒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不過,這是沒辦法的事,好在無人傷亡。我是說,好人無人傷亡。”
至于“壞人”,誰管他。
“麻煩給我點時間,讓我單獨和他呆一會。”
不知姓名的男人對他點頭。
很好,現在病房裡隻有他們兩個人。
事到如今,岚還在試圖狡辯,想減輕事情的嚴重性,“聽我解釋,征十郎。我在橫濱有認識的醫生,這種傷很容易就能治好。我剛清醒的時候,就聯系過她。一刀就可以——”
像關機鍵壞掉的收音機一樣說個不停的人終于安靜了。
因為赤司征十郎将手指放在了撥号鍵上。展示給他的屏幕界面上,是一串熟悉到刻進靈魂裡的數字,那是愛花姐的私人号碼。
今井元岚神情哀恸地對着赤司征十郎搖頭,企圖喚起友人的憐憫之心。
“除我以外,沒有别人可以幫你。若非如此,你是不是打算連我一起瞞着。”
赤司征十郎無法感同身受。他無法想象擁有操縱痛覺能力的友人如何無視傷痛戰鬥,肉眼看着自己的皮膚被火焰燒毀,是一種怎樣讓人心理和身體脫節的異狀。
對死亡的恐懼也無法讓岚停下不知疲倦的自我犧牲?
“被火傷到不可避免……敵人死亡之前爆發的污濁靈力也影響到了我。隻能暫時保持這個樣子,”隻剩左眼完好的友人對他解釋,“你知道我的能力需要近身。”
他臉上的傷看着嚴重,在靈力的保護下并沒有……
“這不是我想聽的東西。”赤司征十郎說。他不是來聽岚解釋傷口嚴重程度的。
赤司征十郎在友人絕望的眼神中按下了通話鍵。他需要給岚一個小小的教訓。
——————
“嗯?征十郎君,有什麼事嗎?”今井愛花彼時正在自己的辦公室裡。
赤司征十郎給她打電話的機會可不多。赤司家的繼承人和岚的關系意外的好,好得讓人有些無可奈何。這一點在她和秀也的預料外。不過,岚高興就好,他們不是控制狂,不可能幹涉自己弟弟的交友圈。
“打擾了,愛花小姐。最近,岚有在忙什麼嗎?”
今井元岚沒纏繃帶的右手緊緊抓着他手腕,赤司征十郎竟沒能輕易掙開,力道大得不像一小時前還昏迷的人。
“岚?他除了學校就是工作的事了,周末也經常看不見人影。”今井愛花思考最近弟弟有沒有在她面前說起特别的事情,接着恍然大悟,“你要問他有沒有時間去找你嗎?”
今井元岚看向赤司征十郎的眼神裡反複述說着一句話。
别說給姐姐,我什麼都可以做。
“嗯。他沒接電話。”
聽起來像拙劣的謊話,但今井愛花并未深究。岚的工作同他們普通人不同,連換手機的頻率都比她高很多,“我聯系不上岚的時候,也經常擔心他是不是又去做了危險的事情,可他根本不聽。”這一點,讓今井愛花煩惱了好幾久,“之後,我會讓他給你回電話。”
如果弟弟不是異能力者也不是靈力者的話,即使有泯然衆人的可能,但至少沒有生命危險。
當着征十郎的面被姐姐吐槽,今井元岚面子上稍微有些過不去,但想到這種事實在原則上并沒有錯誤,他又變得自信起來。
随後,征十郎從眼神到表情都将他的自信從四面八方打擊了一遍。
“好。再見,愛花小姐。”
他松開征十郎的手腕,松了一口氣。
“作為交換,你現在有新身份了。”赤司征十郎收起手機,神情淡淡的,沒有了方才對“病人”的壓迫感。
什麼身份?
赤司征十郎沒有挑明,轉移了話題,“你想以這副鬼樣子出院,我不攔你。”隻要你能出的了醫院大門。
征十郎的語氣像是在罵他白日做夢。
“但我得去橫濱找我聯系的醫生……”
他的聲音越來越沒底氣。他的确聯系了與謝野醫生,治療費用也是友情價,算作對偵探社的委托費用。他這副毀容模樣的确不方便做什麼,但讓與謝野醫生出外勤來東京他更不同意,以前,往往都是他陪着醫生出門。
“你聯系的醫生治好你需要多久?”
“一分鐘。”他堅定地說。
然後就看到征十郎的眼神越來越不信任他。
“……是真的,真的!”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