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征十郎今晚沒回赤司分宅,但也沒陪他打牌。好吧,他知道一廂情願讓朋友陪他滿足自己的樂趣是最不道德的事。征十郎的神情看上去有些疲憊了。
他靠着書桌,糖紙被他拿在手裡揉來揉去,發出不堪重負的刺啦聲。他咔嚓咔嚓幾下咬碎了橙子味硬糖,讓甜味在舌尖爆發,正适合他放空大腦。
在征十郎朝他看過來的時候,他識相地遞了一顆過去。
雖然赤司征十郎的本意并不是這個。他把糖果攥在手心,光滑的硬質糖果包裝上寫着大大的品牌名。
今井元岚站着的朝向,正對赤司征十郎背後的窗戶。深夜的京都和東京,似乎在令人感覺寂寞的程度上沒太大的區别。天上星星的閃爍會讓人想起人類的起源那樣宏大的課題,地上徹夜不息的燈光卻可能讓人心中越發寂寥。
遠古時代,人類學會用火的時候,又怎麼能知道無數年後的現在人類社會是這副樣子。人造的光明,足以取代太陽嗎?
怎麼想也做不到吧。
赤司征十郎的動作引起了公安方的注意。
“赤司先生,你身邊有别人嗎?”
今井元岚停下蹂躏糖紙的動作,俯身在攝像頭前露了一下臉。雖然不知道對方能不能聽到,他還是開口道,“是我啦,是我,今井。”
不是什麼怪人,也不是脅迫征十郎辦壞事的家夥。
果然是專業部門,能把一次行動計劃安排得像戰鬥動員。
直至會議結束,沒人再對他的旁聽提出異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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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信得過酒店的隔音。在征十郎準備休息之後,他在另一個房間和三日月小聲密謀。
“就差臨門一腳,禦之城的人就可以成為衆矢之的,”他蹲在床邊,像個無家可歸的流浪漢,“我不了解那個行業的情況,征十郎說禦之城家最近幾年風頭盛極一時。”甚至有些嚣張,完全不像一個以工業起家的日本企業。
征十郎都拿嚣張一詞來形容了,那想必是真的到了别人忍無可忍的地步。
“審神者大人有什麼打算?”
其實他沒什麼打算。他不懂商業鬥争,“我隻需要保證征十郎的安全。我隻是不明白,用征十郎當誘餌,為什麼赤司叔叔會同意風險這麼高的計劃。”
征十郎做事冷靜又周密,但如果從經濟的範疇變成武力鬥争,沒有戰鬥能力的人被推入紛争的旋渦下場都不會很好。即使有他在,身邊還有特别行動組保駕護航,風險隻是無限降低而不是零。
禦之城背後的勢力想和赤司财團達成合作,又或是通過控制财團繼而影響整個國家金融業的舉動也很天真。除非他們本來就做好了被制裁的應對方法,大題小做,但是故意小做。
這樣的話,禦之城一定有别的目的。有财團支持的外來勢力而非一時起意……他們究竟想做什麼。不過,推理這些是公安方的任務,他就不多費精力思考了。
他蓦然意識到,自己忘了問征十郎要禦之城家的其他情報看看。
電腦,電腦在哪……
房門被他推開一個小縫,輕手輕腳摸黑走到客廳。征十郎晚上是在這裡“工作”的,桌上還放着充電器,電腦卻不見了。難道征十郎睡前還要分析資料?
這下壞了,讓日本公安找到非常敬業的誘餌了。
三更半夜,他偷偷摸摸給秀也哥發消息。秀也哥很快給他回了消息,在一衆質疑和說教中他找到了他想看的信息。
說不定,秀也哥是在忙日下源天知的事。
【我和那老頭子不熟,感覺一副精神有問題的樣子,誰願意和這種人交易,也不知道是誰在背後指點他。】
【工業方面現在還是央在管,和禦之城沒有交易往來。】
既然秀也哥都覺得對方有問題,那就是真的有問題。
斷斷續續地轉發給他一些新聞報道和唠叨。
怪不得,這次奇怪的儀式和宴會他完全沒有從秀也哥嘴裡聽到過。
【你和愛花說的陪赤司去京都,現在又在做什麼】
【他找你去調查禦之城那個老頭子?】
大差不差。
把數十條褒貶不一的經濟版面新聞報道看完,他沒有發現禦之城和外國勢力的聯系,但看得出來,禦之城老爺子不喜歡自己的小兒子。
即使是大幅的近景照片,那個棕發的年輕人總是默默站在主要人物的邊緣,一點也不像是被寄予厚望的唯一繼承人。
禦之城修介的哥哥死于一場飛機失事。
【自己的事一點都不管,你怎麼不幹脆把公司送給赤司算了,你也不用再牽挂盈虧】
秀也哥氣急敗壞的表情仿佛在字裡行間顯現。
【不是沒想過】
他糾結地打字回道。
過了一陣,對面發來一個問号。
【?】
今井秀也之所以能在别人眼中永遠是一副沉着穩重的模樣,其實多虧了家裡的不定時炸彈。
2.
行業聯合會,有利可圖的話,當然會受到很多支持。
他不認識舞會上那些和征十郎交談的男男女女,但他有出乎意料的朋友出現了。
“白馬?你怎麼在這裡!”
笑得心花怒放的小小姐心滿意足地離開,送走搭讪者的白馬探即使在人群中穿梭也時刻保持優雅。
“為什麼我在這裡,作為陪同者的你,一定知道吧。”
今井元岚臉上的笑有些挂不住,“……看來禦之城膽子真不小。”做的事也不小。能吸引這麼多獵人,幕後黑手今天還能跑到什麼地方去。
難不成内部人員都知道他作為陪同人來當誘餌二号。白馬知道,入職日本公安的好學弟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