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不隻一種自殺手段。
桌遊比賭場裡花樣繁多的賭博手段簡單太多,和中學外語課随堂測試同雅思考試的差距一樣大。今井元岚唯一比太宰治有優勢的地方隻剩下遊戲經驗。大部分人玩猜牌面類型的桌遊隻是為了嘻嘻哈哈地和朋友鬧在一起,今井元岚是這種人。怎麼會有人去觀察對手的微表情呢?這真的隻是一個桌面小遊戲而已。
但太宰治是。
“花?”今井元岚先出了牌。
“是。魚。”太宰治沒有任何遲疑地給出了“是”的答案,接着出了一張牌,幹脆得比今井元岚翻開牌示意真的是花牌都快。
“不是。”
太宰治翻開被壓在手下的牌,的确不是魚,是一張藍色的蝴蝶。
淺淺的交鋒。
真話被肯定,假話被拆穿,出牌人都要把牌收回,隻有對方猜錯,自己才能棄牌。太宰治在賭場裡玩過相似的遊戲,隻不過那裡賭得最多的是性命、金錢和組織的前途。
今井元岚不在乎輸赢,連讓太宰治一個月不跳河的賭注都是臨時想到的。他現在沒有想要讓對方做的事,畢竟太宰治提出的賭注他不費一絲力氣就能支付。
而中途,太宰治接了個電話。
其實有很多電話打過來,太宰治隻接了其中一個。一個年紀輕輕的忙碌社畜,今井元岚一邊出牌一邊想道。偵探社的工作偶爾也很忙,但好過太宰治連跳水自殺之後都要被下屬和同事打電話聯系。哦,難不成,太宰治是忙到想自殺?
他被自己的搞笑想法逗笑了,在緊張快速的對局中沒忍住笑了一下。
然後就再也收不住笑容。他清了清嗓子,“不好意思……要接電話的話,請随意。”
黑手黨成員不接電話也可以,還是太宰治足夠任性?唯有那一通特殊的電話,今井元岚眼看着太宰治臉上的表情變得鮮活了起來。
太宰治和别人拌嘴的樣子蠻好笑的。電話那頭被太宰治叫做“中也”的人有點可憐,太宰治隻靠幾句話就逼出了那位“中也”不外放也能被他聽到的怒吼。
“沒被敵人暗殺就趕緊回來!”
“是是是,但我被綁架了,所以沒回去,”太宰治對今井元岚做出了一個“蝶”的口型,“綁匪還逼迫我——”
“哈?誰會這時候綁架你,你趕緊……”
“他逼迫我不能自殺,很過分吧?”
“……趕緊滾回來。”
太宰治開了免提,今井元岚心領神會,他不介意陪玩性大發的人演一演。
“就是這樣。這家夥現在在我手裡。”小時候綁架他的人都是這麼說的。
他見縫插針做了個“是”的手勢。
太宰治翻開,那居然是一張花牌。
今井元岚假情假意的棒讀因此帶上了幾分真的激情,“我要讓他一個月内都不能自殺哈哈哈,好好活着吧混蛋。”
“綁匪好可怕。所以,好心的中也君,一定會寫完這次的任務報告的對吧?記得要用正确格式。”
“你自己都不會用正确格式寫的……你現在和誰在一起?”
今井元岚能體會到那位不具名人士的無語凝噎。他撈過桌上的手機,手機外殼上沒有水漬,不知道太宰治做了什麼讓手機幸免于難,“你好,我是綁匪。等我收到贖金,才會放人,不要報警,也不要去找黑手黨,否則我不能保證他的人身安全。”
假裝綁匪何嘗不是一種角色扮演。
下一秒,電話被對面的人半點沒有猶豫地挂斷了,他醞釀的狠話還沒說出口。看到太宰治沒把這通電話放在心上,今井元岚出了下一張牌,“看來你人緣不行呢。”
“是你騙術不精。”太宰治的語氣又變得平靜似水。
一來二去,太宰治朝他攤手,笑容比今井元岚以往在太宰治臉上見過的任何一次都讓他直覺危險。
“好吧,你赢了。異能力是操縱痛覺,很好理解吧。還有什麼想問的。”
“操縱自己的痛覺?”
“控制疼痛阈值或者疼痛敏感度……什麼的。可以簡單理解為,我可以讓人不疼,或者更疼。想控制别人,需要先被我造成傷害才行。”
太宰治的繃帶太犯規了。臉上的繃帶遮着一隻眼睛,他如果想去觀察太宰治臉上的微表情,反饋回來的信息也不準确。
“這個形容不夠具體。就用你自己的身體向我展示一下吧。”
不夠具體?這很具體啊。今井元岚一時間聽不懂太宰治意欲何為。
太宰治的笑容下滿是污濁的黑泥。
“這不是我們的賭注嗎?你可要‘展示’給我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