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上葵表情不變,她右手還拿着竹簽,所以打招呼似的輕輕揮了揮左手。
金發男人點了點頭,不知為何,又頓了頓,最後才轉回去。
他向店員購買了幾包香煙,大概是替客人購買的。
買完香煙,他出了門。
金發的男人正是波本,又名安室透,他為了搜集情報,隐藏身份來港口黑手黨附近的酒吧打工。
但真正見到時,他并沒有意識到任務目标就在自己面前。
因為,有個環節在一開始他就錯了,他認為坂手所描述的是一個年輕的黑發黑眼的女人。
川上葵在他的眼裡不屬于女人,她是一個臉上還有嬰兒肥的少女,唯一值得他注意的是她在淩晨獨自出現在便利店内,以及左手手掌末端的擦傷。
安室透猶豫了一下。
但這不該是波本該關心的事。
大概十分鐘後。
門鈴卻再次響動。
安室透折返回來——也不是不可以問問的。
波本,或者說安室透,是組織的代号成員,是洞察力卓絕,以神秘主義著稱的情報人員。
這個組織是一家曆史悠久,資産雄厚,勢力龐大,涉獵廣泛的跨國犯罪集團,高層的成員以酒名為代号。盡管FBI,CIA等各國情報機構對該組織展開了長期調查,仍然未能揭露組織的真實情況和完整結構。
而代号為波本威士忌的安室透,其實是日本公安在組織的卧底。
他懷着那樣正義的心才會成為警察,才會投身于卧底的工作,冒着生命危險潛伏下來。所以對他而言,忽視一個可能遭受虐待的女孩違背了他的本心。
可對卧底而言,心軟是大忌,盡管他的真實身份是日本公安,也不應該為一個偶然看見的、可能受到虐待普通女孩提供幫助,組織的眼睛無處不在,他的幫助可能反而會招緻災禍。
不過今天,安室透可以去問一問那個女孩子,他找到了一個絕佳的理由。
那個女孩有一頭鴉羽般的烏黑長發和深黑的眼睛。除了年齡,完全符合坂手叙述的那個人的特征,她的打扮還偏成人,會給人帶來誤解,所以波本可以對她産生懷疑。
安室透換下工作服,一身輕便的日常服裝,他走到店員面前,面對店員驚訝到眼神,他說:“又見面了。”
他撓撓頭,像個開朗的大學生:“我就在隔壁工作,店長讓我下班了,我過來買點夜宵。”
店員小姐點點頭,她眼神還留在安室透身上,沒想到晚上值班還能遇見帥哥,兩遍,她瞬間覺得自己的幸福值upup。
安室透随便選了袋三明治,笑着問:“我就在這裡吃,能幫我熱一下嗎?”
店員小姐立即表示:“沒問題。”
加熱的過程需要一分多鐘,安室自然地與店員搭起話來:“晚班的工作真的很累啊。”
店員小姐也深有同感:“是啊,雖然便利店晚上人不多,但也不能随便睡,畢竟客人也随時會來。”
安室透點點頭:“說起來,那個女孩好像一直待在哪裡,你認識她嗎?”
店員小姐搖頭:“不認識,或許是剛搬來附近的。”
安室透說:“看着年齡不大,挺叫人擔心呢。”
“呀,好了。”安室話音剛落,就聽見微波爐“叮咚”一聲。
店員小姐将三明治拿給他,安室透表示感謝,然後坐在了距離川上葵兩個空位的位置上。
川上葵當然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生活中,大多數人在發現有陌生人議論自己時,出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會選擇讷口不言,無論那言論是好是壞。
但川上葵當港口黑手黨當習慣了,而黑手黨,必須要讓人覺得自己不好惹。
除了少數不得已的時候她會選擇忍耐,大多數時候她傾向于直接挑明,比如現在,她直接發問:“你背地裡議論我做什麼?”
假如她在工作狀态,手裡拿着槍,或許确實有些威懾感,但她現在是個坐在椅子上吃關東煮的少女,她的質問就像一隻漂亮的家養小貓沖着你哈氣,隻會讓人感受到......率真可愛。
安室透連忙擺擺手:“沒有,我隻是看到你自己坐在這裡,手上還有傷疤,沒關系吧?”
川上葵瞪圓了眼睛,她将藏在桌子下面的左手拿上來,迅速檢查了自己的兩隻手。終于看到自己的左手手掌内側的那輕微的擦傷,那裡已經結痂,不動時也不太痛。
受傷對她而言習以為常,所以她甚至沒有在意這個傷口,也沒想到竟然有人會注意到,還為此感到擔心。
她的語言體系難得的亂了一下:“啊,沒事,這是我自己磕的,不用擔心,白天整個摔了一下,擦到了手和手肘……”
川上葵意識到自己有些多嘴,趕緊刹車,“擦傷,很快就好了。”
安室透注意到,這是個戒心很重的女孩子,但她似乎不太善于應對别人的善意,比起旁敲側擊,或許直接問更有用。
沒有迂腐的說教,也沒有苛刻的責備,他真摯地關心道:“深夜為什麼還在外面,是受了什麼委屈嗎?”
他的瞳孔裡映出川上葵的臉,不帶侵略性的視線落在川上葵身上。
川上葵看着他。
原先的表情還僵在臉上,隻是目光微微下移,眉毛不自覺地垂了些,竟真的感覺到一絲委屈。
她的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什麼都沒有說出口。
“隻是家裡沒人,無聊,睡不着就出來散步了。”她刻意說了一組誤導性很強的話,好似自己隻是個因為被家裡人忽視而感到難過,于是賭氣半夜出門的女孩。
短暫的失神讓川上葵感到異常不安,她讨厭這種不受控制的情況,動搖的心情如潮水回落,取而代之的是戒備。
“這樣啊,那你能自己回家嗎?”安室透自然地問。
“我住的近,謝謝你。”川上葵三兩下将剩下的關東煮吃完,頂着寒風推門而去。
安室透歎了口氣,大概是個自尊心很強的孩子。
他不打算繼續關注,轉而開始思考自己收集到的情報。
能夠獨立地帶領一支隊伍,這人一定在港口黑手黨裡有些地位,要麼真的能力很強,要麼是裙帶關系。從坂手的描述,安室透認為偏向前者。
那麼,這個人很可能替港口黑手黨辦過很多事,也必然會在橫濱的地下世界留下痕迹。
港口黑手黨的信息很難找,安室透依靠各種渠道隻收集了一些模糊信息。
不過港口黑手黨的女性成員不多,會參與作戰的再去掉一些,有地位的就更少了,大概剩下兩個懷疑對象。
第一位,是港口黑手黨的一位女性幹部,據說擁有高超的殺人術。
第二位,是龍頭戰争裡因用汽油活活燒死一位異能者而知名的一個隊長。
前者成名已有幾年,後者則是新秀。
安室透直覺是後者,原因是汽油,高崗制藥的地下實驗室也有汽油焚燒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