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号為波本威士忌的男人陷入了困難。
他拿着一張畫紙,問坂手:“你确定這是她的長相?”
坂手:“我不是專業畫畫的啊。”
安室透通過酒吧裡與坂手的交談,除了那些情報外,還獲知了一件事。
坂手的同事替他為港口黑手黨帶路,最後屍骨無存。
他越回想越是後悔,越回想越是憤恨,夜夜會夢到當時的場景,白日也時常盤桓于高崗制藥的廢墟上,好似也被困在了事情發生的那個傍晚。
安室透抓住這一點,告訴他自己也來自一個組織,且與港口黑手黨有仇,隻要坂手給他提供線索,他可以替坂手報仇。
他看似對坂手全盤信任,義憤填膺,其實并不盲目信任這個看似是受害者身份的坂手。
坂手曾經就職于高崗制藥,知道高崗制藥人體實驗的罪惡,享受着罪惡帶來的财富,并不像他自己所說的那麼清白。
但他的仇恨是真的。
得益于坂手昨日的敞開心扉,安室透給他展示了自己的手槍後,輕易就得到了坂手的幫助。
但這畫技确實堪憂。
安室透咬牙:“你說,我來畫試試吧。”
“她是一個很年輕的女人,一身黑衣服,具體什麼樣的記不清了,但是氣質很特别。”坂手眯上眼睛,努力看清那人的臉,可一旦開始回憶,那種恐懼的感覺就會浮上心頭,幹擾他的思維。
坂手的心髒跳得非常快:“她好像是盤着頭發,黑頭發,表情特别冷酷。”
安室透在畫紙上動了兩筆,轉而在紙邊空白處寫下:表情冷酷。
“眉毛就是很正常的眉毛,眼睛也正常,但是有些兇惡的感覺,就是那種暗藏的兇狠。”坂手清楚那種恐懼的感覺。
安室透在紙邊寫下:眉眼位置很正,标準的眉眼?帶點兇相。
“鼻子和嘴唇,也沒什麼問題,但是……氣質有點攝人。”
安室透不會畫氣質,于是将他的話抄了一遍。
坂手:“這樣可以嗎?”
“她臉上或者身上有沒有什麼特征,比如刀疤,或者缺少某些肢體,或者痣?皮膚的顔色?眼睛的顔色?”
“膚色是偏白的,也可能是因為實驗室的燈光,黑眼睛,特征好像沒有吧。”坂手說。
安室透盯着紙看了一會兒,最後選擇把紙推到一邊:“如果你再見到她,你還能認出來嗎?”
坂手斬釘截鐵地回答:“絕對可以,我無論如何都忘不了那張臉。”
仇恨讓他的記憶曆久彌新,隻要這張臉出現在他面前,他絕對一眼就能認出。
已經确定廢墟裡沒有資料,唯一可能有的隻有港口黑手黨,而唯一的線索就是那個黑發黑眼的年輕女人。
波本将查到的信息整理後彙報給朗姆,詢問是否再花費更多時間深入調查。
朗姆給了肯定的回答。
—
川上葵從港口黑手黨的宿舍搬了出來。
太宰比她想象中還要了解她,當她失去了那個諾言的束縛,确實感到了一種輕快的自由。
所以她不想繼續把自己困在工作中,想擁有自己的空間,買下了這間公寓。
可她踏進這件屋子的瞬間卻又想起了一個人。
老闆,或者叫她,齋藤夫人。
老闆終年頂着大濃妝,掌管一家連年虧損的酒館,少見她素顔的時候,注重保養,年齡未知,川上葵預計50+吧。
川上葵缺德地笑了下。
她記得老闆家裡灑滿陽光的陽台,現在她也擁有這樣的陽台了。
洗漱時,她撩起額角,那個槍口的燙傷疤痕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現在已經消失了,看不出一絲痕迹。
肩頭鎖骨下的疤痕卻還在,增生的皮肉坑坑窪窪的,應該會有消失的一天吧。
水淋到手上,她“嘶”了一聲,才想起白天貴峰智江不小心推她的那一把。她找來準備好的醫藥箱,對着鏡子給自己擦傷的左手與手臂上藥,還有兩個膝蓋,還好,左右是很淺的擦傷,都不用裹紗布。
上完藥,川上葵坐在柔軟的沙發上發呆。
太安靜了。
她忽然又不想在這裡住了,還是宿舍比較好,吵吵鬧鬧,偶爾還有敲錯門的酒鬼同事給她樂子看。
在家裡的第一個晚上,淩晨2點,她仍然睡不着覺,在柔軟的床上輾轉反側了半個多小時,她決定到樓下散步。
因為不放心安全問題,她穿了寬大的外套,藏了匕首和槍。
夜裡風大,橫濱靠海,晚上吹的還是幹冷的陸風,不過她衣服穿了外套,倒也不是很怕冷。
這個片區治安竟然還行,逛了許久,也沒看見小混混,酒鬼或者暴走族,也沒遇到火并的□□人員,這讓川上葵感到有些無聊。
她緩緩地沿街走,店鋪關的差不多了,隻有些酒吧夜總會還在營業,但是他們顯然是不會把川上葵放進去的,除非川上葵把槍拿出來。
可她帶槍并不是為了吓人,也不喜歡将槍口對準弱者和無辜的人。
總算有一家川上葵可以進去的店了——24小時便利店。
川上葵可憐兮兮地從冷風中鑽進去,給自己買了一份關東煮,她坐在窗邊的椅子上,吃着熱乎的關東煮,店員并沒有與她搭話,但她依然覺得舒服了很多,甚至感到一絲開心,大概就是市井氣。
在室内透亮的燈光裡,川上葵平靜的想,原來我是一個害怕孤獨的人。
她本來也不算餓,所以吃得很慢,還沒吃完,湯都涼了。
川上葵起身,端着關東煮的紙杯子,慢吞吞地走到店員小姐姐面前:“能給我加一勺熱湯嗎?”
店員接過杯子,輕快地說:“可以啊。”
她給川上葵添了一大勺熱湯,然後又給她塞了幾個串串,邊塞邊說:“現在太晚,這些其實都賣不出去了,我看你挺喜歡吃這個,再給你拿幾串。”
川上葵看着店員的眼睛,說:“謝謝你。”
她雙手接過紙杯,正準備坐回原來的位置,一個男人推門而入,門鈴聲帶着一陣冷風,還有一股淺淺的酒氣。
川上葵側頭看了他一眼,坐回自己的座位上。
便利店内燈光明亮,外面隻有極少數的商家還在營業,很暗,所以川上葵可以通過觀察玻璃的鏡像來觀察那個剛進來的男人。
他穿着侍應生的衣服,身材很好,像是從旁邊酒吧過來的。年齡看着二十多歲,發色很特别,是金色的,而且似乎是天生的金發,小麥色皮膚,面孔卻偏亞洲人,可能是混血。不過看他的動作姿态,似乎并沒有喝醉,隻是帶了客人的酒氣。
金發男人忽然回頭,看向了玻璃窗,隔着鏡像,川上葵看到了這個人紫灰色的瞳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