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驟然起身,空蕩蕩的辦公室裡傳來簌簌聲響,她從抽屜裡翻出一張空白的紙張,鋪在桌面上,刷刷将近日發生的事完完全全寫在上面。
假-鈔案,異能者藤井先前是沒有這個能力的,他接受改造是在兩個月之前,盤龍會是這半月前就偷偷将總部人手撤離,異能富豪病危,也是那段時間,而且盤龍會得到的消息太快了,就像……提前知道這位富豪會死一樣。
川上葵的寫字速度逐漸變快,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唰——最後一筆寫完,她右手脫力,筆從手中滑了出去,骨碌碌滾到桌邊,又墜下桌面。
她無心在意落在地面的筆。
眼前好像有無數的“點”,延伸擴展出現了“線”,縱橫交錯織成一張大網,撲面而來将她困住,她身在網中,迷茫的環顧四周。
川上葵右手扶在身後的椅背上,眼睛死死盯着紙張上那張落網指向的四個字——澀澤龍彥。
這一切,近來的一切都是早有預謀,幕後黑手極有可能就是他。
那……羽田甚一的死,會不會,也和他有關,她克制不住地聯想,但這更像是虛無缥缈的猜測,她敢發誓自己絕對是第一個發現屍體的人,但現場隻有一片可疑的濃霧,沒有發現跟澀澤有關的痕迹。
但她有個新思路,那片迷霧可能是某個異能者的異能。她記得現場一模一樣的腳印,會不會是同一個人呢,或者是變成了羽田甚一的模樣?
她回憶起羽田甚一被剝去的手骨,剝骨是羽田甚一的愛好,卻被施展在他自己身上,那人會不會是用了某種異能,讓自己變成羽田甚一的副本?所以可以使用他的異能?
川上葵有所推測,但異能這種東西太過玄妙,多麼匪夷所思的異能都可能存在,她很難猜出這個異能到底是什麼。
異能富豪,盤龍會,雇傭殺手,異能改造,殺人迷霧……
這一盤棋,那太宰又猜中了幾步?
太宰之前便帶她去面館見了澀澤龍彥,隻怕,他從開始就有所預料。
那他也知道酒館據點将被偷襲的事嗎?
非常有可能。
他有所預料,但沒有出言示警,因為他希望替森先生解決大佐這個不穩定因素。
川上葵回想起她剛逃回港口黑手黨是聽到的太宰與森歐外的對話:
一支不聽首領命令的隊伍,自取滅亡而已。
太宰是這麼評價那日發生的一切的,不聽首領命令道隊伍是指大佐的隊伍,自取滅亡是指大佐帶人偷襲盤龍會。
顯然森歐外與太宰都明白大佐的行事風格,放任了他自取滅亡,是的,他們沒錯,川上葵也勸不動這個人。
不僅這樣,他們還命令川上全力營救,她就真努力了一把,反而把據點賠進去了。
川上葵胸口錐心地痛,她捂着心口:
是她把老闆,安和,佐藤的命賠進去的,老闆是替她出去挾持田中談判的,安和是聽她的命令出去的,佐藤被炸死也有她的原因,就連那個聽不見人話的大佐最後也替她擋了彈片。
本來她也要死的,卻活了下來,就這麼陰差陽錯地活了下來。
這麼多人的死,隻是為了顯示森歐外與太宰為了救大佐出了力。
她有些氣憤,可這些事是她自己做的,是她被蒙蔽了,沒有看清時事,看清太宰與森歐外對态度,她在酒館被老闆他們照顧得很好,安逸久了,懈怠了。
太宰是個沉得住氣的棋手,蟄伏一旁觀察澀澤的行動。也考驗她有沒有能力保住自己的命。港口黑手黨的世界不需要無能的人。
川上葵保住了,所以他笑語晏晏地接她過來,安排她在自己手下工作。
川上葵忍不住冷笑一聲,多麼高明的心計啊!
但他做的很好不是嗎?
這是智者的博弈。
此時此刻,她的想法會不會也在他預料之中?
川上葵忽然一怔,又有了一個恐怖的想法,這種畏怯的想法是她自己想出來的嗎?還是布局人想讓她産生的,讓她害怕膽怯,不敢輕舉妄動。
這可不行,她可不能心慌啊,這是太宰給她的機會,可别辜負上司的栽培。
川上葵走到窗台邊,鬼迷心竅似的,輕巧地爬了上去。
從高處俯瞰橫濱的夜色,繁華的都市,湧動的暗潮,車水馬龍,人流如織,瑰麗壯觀。
她學着太宰治的模樣,向着夜空伸出一隻手,試圖觸摸無法觸碰的東西,卻不經意間想起,這是一隻殺人的手。
她不會再找太宰治了,既然已經确認他的安全,又何必再去找呢?該回來的時候他會回來的。
森先生早就想到這一切,才會這麼安排。
倒是苦了她要應付這諸多事務了,她已預見未來幾天她要和太宰一樣,把辦公室當家住了。
事态越發嚴峻,幫派間的襲擊與報複甚至牽扯到平民,橫濱的警察也介入了,可混亂就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完全沒有停下來的苗頭。
她也悄悄派人收集關于澀澤龍彥的信息,尋找契機。很快,川上葵收到一條消息,來自橫濱政府。
政客們終于坐不住了,為了解決這次争端,他們聘請了一位強大的異能者來調停戰争。
澀澤龍彥。
川上葵在心底暗罵荒唐。
可澀澤龍彥的事都辦得很幹淨。
刺殺太宰的人隻知道白先生,不知道澀澤龍彥;藤井改造異能後犯下的錯誤隻是他本人的想法,澀澤隻是推手;異能富豪與羽田甚一的死亡都沒有與他有直接聯系的證據……
川上葵是黑手黨的成員,沒有絕對的證據,也無法動搖澀澤龍彥在政府面前的地位。
如果要用黑手黨的方式解決問題,還是殺了澀澤龍彥來得更快捷方便。
但她心底還有一個疑問。
澀澤龍彥布下這局棋的動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