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為我對不對?”
不等江暮白回答,自責爬上了蕭尋的心頭,波濤洶湧般的心疼沖到了咽喉處,堵得他快要承受不住。
右手顫抖地輕撫了一下江暮白的傷口,隻是一瞬,蕭尋感覺自己的指尖傳來了一股刺痛的電流,眉頭一皺,下意識地将手指往後一縮。
江暮白見狀,一手裹住蕭尋的指尖,緊張道:“别碰!還疼嗎?”
然蕭尋隻是搖了搖頭,雙眼通紅地看着江暮白。
他僅僅是摸了一下便是如此,那江暮白的傷口又是何等的痛楚?
為什麼要替他受罰?明明江暮白不該承受這些,該被責罰的,是自己才對。
“别擔心,過幾日就能好,對為師而言,這些都是小傷。”
小傷?江暮白是拿他當成什麼也不懂的三歲小孩嗎?雷刑場的厲害他不是沒有聽說過,更何況現在在他面前的是血淋淋的江暮白。
哪一個正常人會将傷口置之不理?更何況是江暮白。
所以蕭尋覺得,唯一的解釋,就是這傷嚴重到江暮白都束手無策的地步。
“若是小傷,這些傷痕根本就不會出現在師尊的身上!”
這話倒讓江暮白有些噎得說不出來話。
蕭尋沒經曆過雷刑,也不知道這傷該如何醫治。隻得從兜裡掏出一瓶僅剩的藥膏,一點一點地塗在江暮白的傷口上。
直到蕭尋仔仔細細地為江暮白的每一處傷口擦完藥,江暮白整個緊繃的身體才放松下來。
因為蕭尋的手又白又細,手腕上的玉镯還随着他的動作,有一下沒一下地晃着。
他沒告訴蕭尋,這玉镯有兩隻。
若是日後有機會,能送出另外一隻,就好了。
看着喜歡的人對着自己‘上下其手’地碰了他身上每一個角落,江暮白實在是做不到坐懷不亂。
隻是蕭尋臉上的愧疚愈來愈深,眼眶像是又要開始挂起了小珍珠,江暮白才撇開自己那點意亂情迷。
他意識到,自己好像有點玩過頭了。
這傷對他來說,其實真的隻是小傷。從雷刑場出來之後,他本可以立馬運功将傷口愈合,也可以到靈池療傷。
可他沒有這麼做,因為他知道,不用多久自己肯定忍不住來見眼前這個日思夜想的人。
江暮白不知該如何向蕭尋表達自己的内心,可他知道,自己這點肮髒的心思本就不該擺上台面。
即使無法言明,江暮白也想把他帶回自己身邊,還想要他更多專屬于自己的目光,故此……
他不僅偷偷來魔界找他,還刻意将自己那本就不加掩飾的傷口展露在蕭尋面前。
聽到蕭尋要和蕭辰成親,江暮白那顆本就明了情意的心,再也壓抑不住。
誰也不能搶走自己的小徒弟!
他隻是想霸占蕭尋的目光,卻不想蕭尋因自己而難過。江暮白心裡既有些開心又自責,但更多的是慌了。
看着蕭尋淚眸映出的自己,江暮白用柔得快要掐出水的語氣說道:“為師沒有欺騙你,待你與為師回到無憂居,為師在靈池中泡上一個時辰便好。”
對啊!靈池!
蕭尋水汪汪的擡眸,有些責怪卻又不解地看着江暮白。
明明靈池恢複愈合的功效甚佳,為何江暮白卻不早些治療?
隻想着哄人卻險些暴露目的的江暮白,面對着蕭尋的目光,暗道一聲不好。
他故作淡定:“若是受刑後便立刻恢複如常,對雲夢澤衆派長老不好交代。”
那倒也是。
可他本就不該受此一罪,蕭尋想。
為何他總是連累身邊的人?
啪嗒,蓄在蕭尋眼眶的淚珠終于掉落,砸在江暮白的手上。
不是什麼滾燙岩漿,卻讓江暮白感覺到了極大的灼燒感。
江暮白無奈的輕笑一聲,再次撫上蕭尋的臉龐:“原還不知,為師的小徒弟這麼愛哭鼻子啊。”
蕭尋一愣,從小到大他不論經曆了什麼,也從未在外人跟前掉過眼淚。
蕭尋不自覺地癟着嘴,小聲道:“才沒有。”
察覺到蕭尋的語氣帶着一絲絲的撒嬌意味,江暮白微微勾起唇角,擡手附在蕭尋的頭頂,摸了摸。
蕭尋不明所以,隻是呆愣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哪怕是小時候他第一次真正意識到自己被抛棄,哪怕是他在國子監被毆打被排擠,哪怕是他親眼目睹自己的手指被砍下,自己也從未有過示弱。
不,其實也不是沒有,在無數次的夢魇裡,他求饒過。隻是每一次到最後醒來,他都會不自覺的再次陷入那些痛苦的回憶。
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早早在他内心深處的紮肉生根,求饒和示弱,根本毫無用處。
可在江暮白面前,蕭尋從一開始的好奇,變成敬仰,再到如今下意識的願意去相信他,關心他,在乎他,然後将自己小情緒通通擺在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