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逐年心想,就這樣吧兄長,一切都結束了。
下一秒,伴随着一聲悶哼,一口鮮血噴在蕭逐年的臉上。
蕭逐眠意想之中的疼痛并沒有傳來,而是身前多了一個人影,緩緩倒下。
蕭逐年看清眼前接了他這一掌的人,突然睜大雙眼,待在原地,腦袋一片空白。
“大哥!”
蕭辰出聲大喊,蕭逐眠才意識到,竟是蕭懷瑾替他接下了這一掌,以蕭逐年的功力,這一掌,他必死無疑。
隻見蕭懷瑾此刻已經倒在血泊之中,雙眼不住地流淚,被鮮血染紅的嘴唇還在輕喃:“叔,叔叔......别傷害,父君......”
原來,蕭懷瑾一直在殿外偷聽,時刻注意着殿内的動靜,直到看到蕭逐眠竟一心想死,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就幫蕭逐眠擋下這緻命一擊。
盡管,他的父親一直以來都不喜歡他。盡管,他的父親甯願他是别人的兒子。
以往的蕭逐眠就算再不待見蕭懷瑾,此時也很難不再動容。
一股酸澀且複雜的滋味湧上心頭,但更多的,是難以置信。
蕭逐眠蹲下半扶起倒地的蕭懷瑾,用手擦去他嘴邊的血漬,帶着點抑制不住的哭腔顫聲道:“你,你為何要這麼做?”
與蕭逐眠有着三份相似的那張臉,此時卻艱難地揚起笑容:“父,父君,您還是在乎孩兒的對不對?”
蕭懷瑾看見蕭逐眠眼角的淚,情緒不會騙人。
昨日和蕭逐年商議對他的父君下手,待父君死後,蕭逐年便會助他登上魔君之位。
可真下手的時候,他卻又做不到了,蕭逐眠終究是他的父親,即使他真的很恨這個父親,恨蕭逐眠從未把他當成自己的兒子。
現在,蕭逐眠為他哭了,他覺得,一切都無所謂了,他也隻是想要一份認可,一個正眼看待他的機會罷了。
蕭逐眠其實也不是沒有想過,就算直覺告訴他,眼前的蕭懷瑾不是他的兒子,可這麼多年來蕭懷瑾一直把他當成父親,如今還舍命為他擋下這一掌。
蕭懷瑾,也是無辜的。
“父君,孩兒從小就沒見過母親,孩兒隻有您這個父親,可您從來都不肯來看我一眼,是孩兒不夠優秀,是孩兒害了母親......”
“不,我知道,不是你的錯......”
蕭懷瑾呼吸急促,臉色蒼白,卻又急切地發問:“父親,來世,孩兒能不能還做您的兒子?下次,我一定會更加......努力的......”
站在一旁的蕭逐年突然一掌擊退蕭逐眠,蕭逐眠一時不察,被突然襲來的攻擊震飛,整個身子撞翻了殿内的陳設。
一股腥甜湧上喉嚨,蕭逐眠吐了一大口血,虛弱的倒在了地上。
蕭逐年接過蕭懷瑾,心中不斷自責、後悔、憤怒,表情實在是陰沉的可怕,崩潰地大聲說道:“不是讓你在外面候着不要出手嗎?!為何擅自主張跑進來!!!”
“叔叔,不要為難父親了......就當侄兒,昨天沒......”
話還未說完,蕭懷瑾便斷了氣。
蕭逐年低着頭也不知道在想什麼,殿内死一般的沉寂。
唯有蕭辰,此時這番狀況,就算沒猜出些什麼端倪也難。
隻見他忽然放聲大笑,對着蕭逐年低聲問道:“父親,原來我這廢物大哥,真是我大哥啊?難怪這麼些年來,你比大伯還關心他,我還以為你是在做戲呢!哈哈哈哈......”
“閉嘴!”
蕭逐年輕輕放下蕭懷瑾的屍體,對着蕭辰吩咐道:“好好安葬你大哥。”
随後便站起身,走到早已無力起身的蕭逐眠面前,雙手揪起他的衣領,陰鸷的眼神如同毒針一般盯在他的臉上。
“若不是因為你,他不用受這麼多年的苦,也不會因你而死!”
蕭逐眠唇色蒼白,面上譏諷地笑道:“親手殺死他的,是你。造成這一切的,也是你。”
“你不是愛那個凡間女子嗎?為何這麼多年來卻對她的兒子不聞不問?稚子何辜啊!”
蕭逐年認定,若不是因為蕭逐眠,蕭懷瑾,他不會死!
“你都這麼對他了,他還要替你擋下這一招,你于心何忍啊???”
蕭逐年狠狠地搖晃着蕭逐眠的身體,眼中滿是質問。
“阿年,你心知肚明。”
蕭逐眠被晃得感覺整個五髒肺腑都纏在了一起,臉上是不解和無盡的哀痛。
可心中的痛卻是更甚,他這麼多年來的直覺竟然真的是對的!
“他是你的兒子對不對?早在他十幾歲的時候,我便察覺不對,可我多年來隻沉浸在失去阿月的痛苦之中,也沒想着去查過他的身份。”
“就憑着他與我的那三分相似,我始終不敢相信自己的直覺。直到我看到他為了提高修為,那番殘害他人,不計後果隻為達成目的的那副神态,真是像極了你。”
“我和阿月的孩子,不該是這樣的。等我想要去查證的時候,那個當年給阿月接生的穩婆早已經去世,再也無法查證。”
“阿年,我和阿月的孩子在哪?你究竟,為什麼要這麼做?把自己的兒子當成别人的兒子,将近三百年的時間,你可曾有過後悔?”
蕭逐年聽着蕭逐眠這番話語,頭痛欲裂。
為什麼?他隻是想殺了蕭逐眠,從未想過傷到自己的兒子。
揪着蕭逐眠衣領的雙手終于松開,蕭逐年沉浸在自己的痛苦當中。
“你不就是想要這魔君之位嗎?我給你,你将我兒的下落告知于我,好不好?”
蕭逐眠看着蕭逐年,語氣中帶着懇求,他隻想知道真相,隻想知道他和阿月的孩子,如今過得好不好。
“大伯,你現在可沒有資格跟父親談條件了。”
蕭辰走到一旁未被掀翻的椅子上坐下,完全沒有被蕭懷瑾的死而影響到,反而是有一種得知當年父輩恩怨的興奮。
他将肩上的烏鴉抱在懷中,輕撫烏鴉的羽毛,說道:“從父親對你出手開始,我就看出,你的修為早已大不如前了,甚至是大打折扣。”
“讓我猜猜......該不會是,十年前你為了救阿尋,耗費了大半的修為。後來又察覺到我和父親的意圖,知道自己遲早無法抵抗,所以才将阿尋送到了雲夢澤。”
“你沒了修為,早已不是我和父親的對手,魔君之位早已是父親的囊中之物。”
“您自願落下圈套,其實也早就不想活了。大伯,我說得對不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