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受師父養育和培養之恩,不能讓他失望,或是拒絕這份光明的未來。可卻無人知道,比起炙手可熱的北滄派掌門之位,他更期待自己能夠過自由自在,閑雲野鶴的生活。可就算再不喜歡,也要在其職盡其事,門派重任不能随意卸下,下一任掌門人選也不可随意挑之。所以兩百年來,他從未收過徒弟。
直到今年,亭玉來了,從這三個月的時間來看,他那股拼勁,就知道江暮白自己沒有看錯人。
“師尊?弟子能力不足,恐怕無法勝任。”蕭尋心中惶恐,他到底哪點符合北滄派掌門的人選了?他是不是玩脫了?十年前他便進入魔界,雖說仍然是凡人之軀,但修魔已久,他已經是不折不扣的魔界中人了。
來雲夢澤之前,他也不是不知道自己此番隐藏身份,前來偷師的行為,必定是不能被雲夢澤所容忍,他自知也不算上什麼好人。
原本也隻是想着偷師成功後假死逃離便是了,可這還怎麼讓他心安理得的繼續待下去?他面對江暮白這麼直來直往的态度,真的于心不安啊!
“無妨,為師說過,時日還長,慢慢來,直到将你完全教會為止。”
隻見江暮白說完話便轉身走向了後院,蕭尋望着他的背影,回想到剛剛江暮白說明日要去魔界,不由得有些慌張。雖說在魔界之時,他常以面具掩面示人,見過他真實面目的也不過就那幾個姓蕭的人。
此去若隻見蕭逐眠一人,倒也不用擔心會被認出,可即便如此,他仍感覺有些不安。就擔心蕭辰此人,陰晴不定,喜怒無常,生性暴虐。
之前在魔界蕭尋還未修成九幽冥典時,蕭辰就對他百般折磨,如今必不可能替他隐瞞此事。現在他隻期望,明天不要見到蕭辰便是萬幸了。
翌日一早,蕭尋便在後院門前等候。江暮白一出門就看到蕭尋,一身白袍,手握劍柄,挺拔而立,墨發繞耳,活脫脫一絕美少年。
走進才發覺他肩上的衣袍,有被露水浸濕的痕迹,開口問道:“你等多久了?”
“師尊,弟子也剛起身。”
“下次不必跑到後院來等我,為師好了自會喊你。早晨寒氣重些,你身體才剛好,免得凍着了。”
“謝師尊關心。”
“走吧,我們早去早回。”
“師尊,我們......怎麼去啊?”
江暮白劍眉微蹙,剛要下意識脫口而出,自然是禦劍而行啊!仔細一想不對,他好像沒教徒弟禦劍飛行。
完犢子,他真是不配當一個好師父啊!
蕭尋面露難色,這換做平時,他自然能使用魔界之術來去自如,可在雲夢澤,自是不能使用。然而江暮白又沒有教過他禦劍飛行,他總不能無師自通吧?
隻聽江暮白輕歎一聲:“罷了,回來再教你,此行你與為師一同乘劍。”
江暮白大手一揮,追雲出鞘,劍身散發着柔和的白光,随即他雙腳輕踏虛空,整個人便随着長劍飄然而起,淩空而立。
“上來。”
江暮白向蕭尋伸出那隻修長的手,蕭尋毫不猶豫就握了上去,隻覺得被一股力量一拉,下一秒人就站在江暮白的身後了。
握手的人毫無波瀾,倒是伸手的人總覺得手掌心有些灼熱。沒多想,江暮白就用意念駕馭追雲飛行。然而才剛飛出一小段,蕭尋就因為沒站穩而往後一栽。
原本就是一劍載一人,劍身長有限,現在追雲載着兩個人,兩人相隔的位置還有很大一個空隙,蕭尋亦不敢冒犯江暮白,對他而言自然是有些不好站立的。
現在眼看着就要掉下去了,他餘光瞄到現在正好是在靈池上方。
算了,摔就摔吧,反正也死不了。
還沒等他閉上眼睛,他的腰就被人用大手一把攬住,周圍的空氣立刻被淡淡的檀香侵占。此情此景,若是換成一位女子,自是要被眼前之人所傾倒,心猿意馬,愛意萌生。
可惜了,江暮白懷中之人,是一個實打實的武癡,他此刻隻後悔自己為什麼不在江暮白贈他淩霄劍之時,先讓江暮白教他禦劍飛行。發生這麼尴尬的事,真真是無地自容,慚愧慚愧。
于是蕭尋立馬站直身體,急忙挪開那尚未離開腰間的手,連聲道:“師尊恕罪,若不是因為弟子學藝不精,不會禦劍飛行,就不會委屈師尊與弟子共乘一劍了。”
江暮白收回被撇開的手,心中有些不悅。語氣卻平淡:“抓緊時間,别誤了約定見面的時辰。”
“要不師尊您先去,我随後跑着......”
話還未說完,蕭尋忽然覺得後勃頸的衣領被人一提,雙腳懸空,位置發生了變化。江暮白像是拎着小雞崽一般,将他移到了身前,兩人之間也就隔着三拳的距離。
天呐,好尴尬好羞恥的姿勢。他一堂堂七尺男兒,被師父像小雞崽一樣拎着,若是有人看見可怎麼辦?江暮白會不會嫌他丢人?早知如此,昨晚還不如試着拒絕一下。
果然,越怕什麼就來什麼。
站在前面的蕭尋,眼瞧着剛穿過一片雲層,下一秒眼前就出現了同樣在禦劍飛行的雲夢澤子弟。
“澗雲君,遛徒弟呢?”
江暮白點了點頭,蕭尋低頭掩面。
又來一個:“澗雲君,這是要去魔界嗎?”
江暮白點頭,蕭尋頭低得更低了。
又又來一個:“澗雲君,一路順風!”
江暮白點頭,蕭尋還是低頭。
叒來一個!
“哎呀小亭玉!江暮白你這是在幹什麼?”這是林牧時的聲音,“你沒教人家禦劍嗎?你......”
這次江暮白沒有停下,繼續向前。
他看着眼前龜縮的人,頭越來越低。心想,徒弟跟他在一塊很丢人嗎?還是因為他忘記教他禦劍,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