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保持這個姿勢飛行了許久,原本身旁還是一層層潔白的雲煙,忽然變成了一片片混沌和迷霧。
随着深入,周圍的氣氛愈發壓抑,一股濃重的魔氣撲面而來。眼前的景象越來越熟悉,蕭尋知道,他們快到了。
忽然後方頭頂上響起低沉的聲音:“等會若是發生什麼事,就躲在為師身後。”
江暮白看見眼前的腦袋輕輕點了點,傳來聲音:“好的師尊。”
隻見兩人離地面越來越近,蕭尋雙腳踩到了土地,才感覺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踏實。
蕭逐眠的宮殿坐落于魔界的最深處,屹立在混沌與虛無之間。隻是宮殿的外圍呈現出一種深邃的紫黑色,仿佛能夠吞噬一切光明,散發出令人心悸的魔氣。
三個月沒回來了,現在以雲夢澤子弟的身份回來,倒還真有些不自在。
随後,地上的魔界守衛也發現了從天而降的兩人。
“來者何人?竟敢私闖魔界!”剛喊完話的守衛,看着眼前忽然出現的兩人。
走在前面那人身穿鶴紋碧落長袍,手持一把碧色寶石鑲嵌的佩劍。整個人都透着一股超然脫俗的氣質,劍眉星目,風華絕代。這幾項特征都在說明,眼前這人是曾經在兩别山打敗過魔尊的江暮白!輕易得罪不得。
江暮白聲音冷冽,輕淡說道:“雲夢澤江暮白,前來拜訪魔君。”
守衛一改前面的态度,恭敬道:“原來是澗雲君,久仰久仰。不過此時尊上不在殿内,尊上吩咐過,如果您到了就直接到風月山即可。不過......這位是?”
守衛看着江暮白身後的蕭尋,這人沒見過啊?但是總感覺似曾相識。
這是一個極美的男子,此人身如玉樹,皮膚白皙,漂亮的五官猶如刀刻一般,雙眸如星,長眉若柳,鼻梁高挺,長長的墨發披在雪白的頸後,簡直可以用美如冠玉,舉世無雙來形容。極少有人站在江暮白身旁,還能不被其光芒掩蓋,毫不遜色,一個男子能長成這樣,也是天下少有。
“本君愛徒,亭玉。”
“原來是澗雲君的親傳弟子,失禮失禮。”守衛往西南方向指去,說道:“風月山就在那個方向,大概十餘裡就能到。請您自行過去吧,沒有尊上的允許其他人是進不去的。”
“多謝。”
風月山,是魔界中唯一一個不被魔氣所萦繞的地方,反倒是青山水秀,鳥語花香。在陽光的照射下,山脈的輪廓清晰可見,山體上的岩石和植被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幅美麗的畫卷。
高處的山峰,猶如利劍直指雲霄,極為壯觀。山間還有小溪和瀑布,為這片靜谧的土地增添了幾分靈動和生機。溪水清澈見底,沿着山脈的脈絡緩緩流淌,發出潺潺的聲響。瀑布則從高處傾瀉而下,形成一道道白色的水簾,濺起的水珠在陽光下閃爍着晶瑩的光芒,令人心曠神怡。
除魔界以外之人,都不知道,魔界有這麼一個地方,葬着魔君蕭逐眠的妻子。她名喚夏風月,風月山就是蕭逐眠以她的名字取的。
他們二人相識于人間山水,情投意合,郎才女貌,水到渠成。在仙魔休戰後,蕭逐眠将她帶回了魔界,為她舉行了一場盛大的婚宴,兩人相愛,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五年後,夏風月為蕭逐眠誕下一子,取名蕭懷瑾。蕭懷瑾在出生那日天生異象,雷電交加,狂風呼嘯,地面劇烈地震顫,一股股黑色的魔氣從地底深處湧出,直沖雲霄,無人不為之顫抖。
待夏風月分娩結束後,異象消失,魔界恢複平靜。但夏風月一個凡塵女子,肉體凡胎生下魔君之子,失血過多,氣運已盡,無力回天。
那時人人都說蕭懷瑾是初始魔尊轉世,在出生時吸食母體精氣,母體無法承受,才導緻在分娩後去世。蕭逐眠痛苦,自責,也不知過了多久才走出陰影,後來也就一直孤身一人。夏風月與他于山水之間相知相識,她喜歡山水自然,就将她葬在了這麼一個地方。
蕭尋跟在江暮白身後,走在這風月山間,靜靜地享受着迎面徐來的清風,花兒擡頭,就像是在歡迎他們一般。以前蕭逐眠也帶他來過風月山,祭拜過夏風月,但好似今天的風景,卻比以前更加好看了。
蕭尋看向江暮白,隻見他正直視着前方,目光淡淡,線條利落的側臉看不出什麼情緒,仿佛真的隻是在欣賞風景一般。美景配俊郎,自是美不勝收。蕭尋不由得有些愣神,下一秒便強行收回目光,心想冒犯了冒犯了。
“真是個好地方,雲夢澤也鮮少有能比過這風月山的。”江暮白望着山底下的風景,心中倒是生出了幾分惬意和輕松。
“師尊的無憂居也很美。”
“也是,走吧。”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在山間小徑中,沒多久,便走到一塊四周種滿海棠樹的平地。隻見平地中立着一塊墓碑,墓碑旁倚着一個男子,他用手輕輕撫摸着墓碑上刻着的名字,愛妻夏風月之墓。
樹上的海棠花瓣,輕飄飄地落在了他的肩上,似是撫摸,亦似安慰。他嘴上輕喃,蕭尋和江暮白并沒有聽清他說了什麼,但大概也能猜得出來,他不過是在訴說對妻子的哀思和悲痛。
江暮白并沒有出聲打擾,而是靜靜地站了好一會。
直到墓碑旁的男子站起身,出聲道:“今日是亡妻的忌日,一時悲傷,招待不周,見諒。”
世人對魔君的印象,皆是殘忍無比,兇神惡煞的魔鬼,但此刻在兩人面前的魔君,不僅不是面目可憎,反倒是深沉俊美。歲月的痕迹似乎并未在他臉上留下什麼印記,反而增添了幾分成熟與穩重。
他說話間揚起的微笑,如同春風拂面,溫暖而迷人。每當他露出微笑時,那雙深邃的眼眸便會彎成一道月牙,顯得格外的溫柔與親切。隻是眼底沉着的悲傷,卻是掩蓋不住的,看上去不過是一個懷念亡妻的普通人罷了。
“節哀。”江暮白也不是什麼會安慰他人的人,随手撿起落在地上的一簇枝葉,放到墓碑前,斟了一杯酒,神情嚴肅而莊重地對着墓碑敬酒祭拜。
江暮白隐隐的聽說過蕭逐眠和夏風月的故事,夏風月生前兩人何其相愛,可惜命運卻讓人陰陽相隔,饒是作為高高在上的魔界之君,也束手無策。
死者逝世,生者無法釋懷就要承受更多的痛苦。他想,若是夏風月沒有因為生産過世,蕭逐眠也定然是有辦法讓兩人長相厮守的。
悄悄地和蕭逐眠對視了一眼,蕭尋便立馬走到江暮白身旁,一同敬酒祭拜。
“此番來到魔界,可是為了仙魔契約?”
江暮白轉身,走到蕭逐眠身旁,兩人雙雙背手而立,站在崖邊看着底下的瀑布。
“三月前的仙門大會,雲夢澤有人在困魔谷用結界包圍飼養噬魂獸,被我徒弟收了。之後結界消失,雲夢澤境内并無其他異常,無從查起。”
江暮白不急不緩地說道,“因為這噬魂獸,雲夢澤損失了數十條人命。此外還有人修煉禁術,可雲夢澤各派都查個遍了,卻沒有過能夠将他人修為吸食為己所用的禁術。”
“所以你們懷疑是魔界之人所為?”蕭逐眠面色了然,點了點頭道,“這麼一聽确實很像。可噬魂獸在你們的仙門大會前,在魔界就已經被消除殆盡了。但也不排除,有人在本君的眼皮子底下作妖,回頭本君給你查查。”
“至于禁術嘛......在魔界,像什麼移花接木,乾坤大挪移這種多了去了,這些都能吸收别人的修為到自己身上,可這些對魔界來說可不算是什麼禁術,隻是會付出一些代價。若是有人懂得操控噬魂獸,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是一樣的功效,并且還能不傷害自身。”
當初想要除掉噬魂獸,就是因為這個物種,難以被人操控,但又容易滋生,也沒有主觀意識,碰到什麼就将其靈魂吸食幹淨。越強大,越難以控制,亦是在禍亂魔界,所以蕭逐眠就想把它一鍋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