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江暮白正坐在書案前,骨節分明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翻着書頁。聽見人到了,便擡手擺了擺。
“桑壺告退。”說完便出去把門帶上了。
“弟子拜見師尊。”蕭尋俯身作揖,其實内心很是激動,江暮白要跟他說什麼?莫不是今天……就要開始教他練功了嗎?
“你跟桑壺什麼時候這麼熟了?”連阿玉都叫上了。
“弟子雖與桑壺師兄相處時間不長,但桑壺師兄為人和善,對弟子多加照顧,弟子心懷感激。”
“你年齡多大?”
“弟子今年二十二。”
江暮白點了點頭,甩了一本秘籍到蕭尋面前。蕭尋接住一看,居然是玄清劍訣,北滄派的獨家秘籍?!
當年江暮白還未繼任北滄派掌門時,由于三百年前那筆仙魔誓約,雙方互不侵犯,但彼此相互比試切磋卻是常有的事。畢竟在這個以強者為尊的世界,不經常比一比,又怎能知道,誰又更進一層了,誰更厲害呢?
所以,江暮白就曾在年少時,就是用他那把追雲劍和已經修煉到頂峰的玄清劍訣,打敗了當時最強的魔君蕭逐眠。就連他的師父江九思,都未曾修煉到劍訣的第八層,修煉到極緻的,僅有江暮白一人。
一劍破九幽,赢得三界尊。
所以當時蕭尋他修煉九幽冥典無法更進一步時,蕭逐眠就告訴蕭尋,他已經把能教給蕭尋的訣竅都教過了,可仍未見效。但江暮白曾赢過他的九幽冥典,去偷師,也許能學到些什麼。現在,江暮白就這麼把玄清劍訣的秘籍教給他了?
“師尊,弟子受之有愧啊!”何止是受之有愧啊!還莫名地有些心虛呢……
看着蕭尋眼中明顯的驚慌失措,手中的玄清劍訣就如同一個燙手山芋般,江暮白輕笑一聲:“怎麼?昨天還說要打敗為師呢,今天就受之有愧了?”
“弟子根基未穩,不敢冒進。”短暫的震驚之後,便是滿心難以言喻的激動。
“放心,我北滄派劍訣心法柔和,你就按着上面慢慢練,有什麼不懂的再來問我。”江暮白隻當他是小孩子心性,藏不住情緒。
二十二歲,對于他一個兩百多歲的老……師父來說,确實是小孩子一般。
忽的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道:“對了,你還缺一把佩劍,院中有的你先随便用着,過兩日為師尋一把稱手的給你。”
“多謝師尊!弟子定不辜負師尊期望!”說完便迫不及待地轉身,回到前院開始鑽研起來了。
過了三日後,江暮白也真的為他尋來了一把好劍,名為淩霄劍。此劍劍氣淩厲,劍身呈青藍色,閃爍着冷冽的光芒,仿佛能将一切阻礙破除,隻等有人将它駕馭,發揮出它真正的力量。
蕭尋見江暮白對徒弟如此盡責,反倒是有些愧疚了。不過也僅是一瞬間的事,身為一個武癡的他,轉身投入練習便将其他事忘得一幹二淨。
之後,蕭尋每日按時按點修煉,不曾有過懈怠。江暮白見他居然如此認真對待,平日無事也會監督一番,但兩人的交流,也僅限于劍訣心法,其餘時間都是一個在前院,一個在後院,各忙各的,互不幹擾。在仙門大會中出現的噬魂獸,雲夢澤至今也為查出什麼蛛絲馬迹,就好像沒發生過,被遺忘了一般。
轉眼間滿山的春色變成秋後的涼意,蕭尋正如往日一般在前院中練習劍法。玄清劍訣功法深奧,蕭尋這段時間内仿佛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醉心于劍法當中,淩霄劍也使得越發熟練。
随着他的舞動,竹葉輕輕搖曳,仿佛也在跟随着他的節奏起舞。汗水漸漸浸濕了蕭尋的衣襟,他不斷地調整自己的姿勢和力度,力求将每一劍都發揮到極緻。
不知過了多久,蕭尋突然收劍而立。他能感覺到,體内似是有兩股氣流在湧動,像是在交融,又像是在沖突,難以平衡,仿佛要将他的經脈撐爆。直至他的胸口傳來一陣悶痛,仿佛有一塊巨石壓在上面,讓他喘不過氣來。
“噗!”一聲悶響,蕭尋突然張口噴出一口鮮血,他的臉色瞬間蒼白了許多,随後全身無力,下一秒就要往後跌倒。蕭尋閉眼心想,完了,後腦勺要遭殃了。
“你怎麼樣?!”
耳邊響起焦急的聲音,随後就感覺到身體被人托住。蕭尋睜開眼眸,便看到放大數倍的俊顔,深邃的眉眼間還帶着幾分自責和擔憂。蕭尋想說自己沒事,因為他知道,也許是九幽冥典與玄清劍訣的兩道功法在他體内的緣故,兩者互相排斥,所以才導緻氣息紊亂,經脈受損。
之前沒有出現過這樣的情況,大概是因為他剛入門還未練成,現在體内忽然出現了反應,恰恰是在說明,他的勤修苦練有成效了。雖然受傷了,可蕭尋心中卻是極為高興的。
然而這種神色在江暮白眼裡看來,卻是無法理解的。這孩子莫不是練功練傻了?練劍練到吐血了看上去還有點高興?随即就要給蕭尋探探脈搏,為他輸入靈力修複經脈。
于是擔心被江暮白識破的蕭尋,便強撐着要站起身。可沒想到他這身子此刻極為虛弱,卻是一個踉跄又差點摔倒,再次落在江暮白的懷中。
可不能讓江暮白給他療傷啊!被他探出他體内有兩股不同的氣息,那才是要出大事!
“胡鬧!”江暮白臉上帶了幾分惱色,道:“受傷了就别再亂動!”
可内心又多少有些自責,他沒教過徒弟,直接丢一本秘籍給他就讓他自己練了,因為當年江九思也是這麼做的,可他卻沒想過這樣的方式适不适合這孩子。
這孩子入門三個月,在無憂居内整日廢寝忘食地加以修煉。就連其他四派的人知道了都為之稱贊,說江暮白收了個好徒弟,還要向他讨教是怎麼把徒弟教得如此乖巧聽話的。
可天知道啊,他也就是在這孩子修煉時偶爾指點幾句,其餘大部分都是他自己領悟的。可現在讓他自己練到吐血了,如是一個不小心,練到走火入魔可就糟了。
好在他今日無事才想到前院來看看,一開始見他整套下來行雲流水的,卻沒想到下一秒就出事了。想到這,他更加自責了,好像他這師尊當得,可一點也不盡責。
“師尊......弟子,無......無礙。”蕭尋剛想開口說自己沒事,卻沒想到發出聲來卻是軟綿綿的,有氣無力,反倒是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