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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正是俞蓮舟!
他竟不在行刑架上,而就藏在脫脫的身邊!
那夜脫脫令人偷襲俞蓮舟。這本是萬無一失之計。俞蓮舟住在丐幫的地盤,心中無甚防備,那暗器又細又小,還淬了毒藥,但凡紮入體内,便會讓人失去内力。然而人算不如天算,那本來應該正中俞蓮舟的暗器,卻是打在了他随身帶的那隻兔子上,好險差一點就紮穿了。
俞蓮舟意識到有人偷襲,索性将計就計。他順勢一晃,佯裝被擊中而倒下,卻是暗用巧勁,把木頭兔子彈入了床底。
脫脫這幾個月連連大敗起義軍,志得意滿,隻是于□□上對俞蓮舟多加折磨,并未給他下什麼其他藥物。俞蓮舟也是能忍,不論脫脫言語肉身如何折辱,亦是耐心蟄伏。他聽出脫脫對自己言語間并無顧忌,就知道對方應該是沒打算讓他活着出去。
如果不打算讓他活,那就是打算用他來帶着白鶴鳴,或者丐幫一起死了。
次日一早,白鶴鳴帶着屍體闖入丐幫,直接在史火龍面前揭破了丐幫裡有多名内奸的實情。俞蓮舟看着脫脫着急着離開,心中盤算起來。元兵精銳全被緊急調開去圍攻丐幫,隻留一名高手作為守衛他。他借着要水的機會偷襲看守,把人打暈了。
俞蓮舟借機逃出,反而趁着脫脫不在的時候把他書房中的公文密信看了大半。他記了鞑子各處兵力布置與十幾個丐幫奸細的名字——其中便有當時與白鶴鳴打起來的黃天嘯。他把要緊的密信藏在身上,待再次與史火龍見面時全都交給對方。
按理來說,俞蓮舟帶着信直接逃走便可。隻是他想到脫脫抓來自己,定然要用他來要挾白鶴鳴。他逃出來了,白鶴鳴卻不知道内情。以她的性子定會想辦法找自己的線索,這樣便容易掉入脫脫的陷阱之中。
想到白鶴鳴,想到脫脫,他忽然有了個險中求勝的計策。
俞蓮舟又回到了地牢。隻見那名高手被他重傷,還是昏迷不醒。這人身形與他差距不大,他把對方綁上行刑架,又點了對方啞穴,用地上的污泥草灰抹了臉,看起來也有五六分。他換上看守衣服,老神在在地守在“俞蓮舟”身邊。
萬幸這被他襲擊的這名看守是汝陽王派給脫脫幫忙的武林高手。脫脫手下無人熟悉此人。又因為其餘三名高手白日都去幫忙攻打丐幫,回來時候已是晚上。地牢昏暗,其他人又累又困,沒能發現同伴的異樣,俞蓮舟又險險逃過一劫,還知道了白鶴鳴早上“大鬧”丐幫的事情。
他冒險留在鞑子陣營,心想要是白鶴鳴沒有回頭尋他,自己再過幾日逃出去便可。哪裡知才過了幾個時辰,大半夜的,他就見有人進來要擡“俞蓮舟”出去。
俞蓮舟跟着其他人院子裡,緊緊跟在脫脫身側,不一會兒便看到了白鶴鳴。
他本來擔心她未必找到了自己留下的兔子,也未必認得出行刑架上的人不是自己。想着若是白鶴鳴陷入險境,自己就直接挾持脫脫,祝她逃走,自己與脫脫一命換一命就好。
好在白鶴鳴雖然從屋頂上下來了,卻并沒有相信脫脫的鬼話。她一劍看似朝着行刑架的方向,卻在中途忽然轉向,直直刺向脫脫。
俞蓮舟還是拿不準白鶴鳴有沒有認出自己,但他見她動手,迅速抽出劍來,架在脫脫的脖頸上。白鶴鳴的目光與他對上,劍稍微偏了一毫,自脫脫臉側劃過。
脫脫身後一個還在起勢的高手瞬間被她封喉。
即便受了傷,白鶴鳴的劍也還是太快了。剩下兩個高手還沒反應過來局勢如何,被她兩劍迅速解決。
俞蓮舟提起脫脫飛到屋頂上。脫脫用餘光往下一瞥,隻見自己剛剛站的地方橫七豎八地倒了三具屍體。
那裡還站着白鶴鳴。她沒有跟着躍上屋頂,卻是趁衆兵卒混亂之際沖出了院子,一腳把那騎在馬上的元兵踹下,自己翻身上馬。其他元兵不過愣了一秒,她一劍又斬下一個騎兵。她自己騎着匹馬,又牽着另一匹馬,急速向外奔去。
兩匹馬兒,一黑一白,一時沖破了元兵陣列,七八個元兵被馬撞到兩旁,發出哀嚎。
盡管被人挾持,脫脫仍不死心,在屋頂上大喝:“攔住唔——”腹中忽然劇烈一痛,原是一把匕首從後腰紮了進來。脫脫痛得要死,瞬間就說不出話來。
俞蓮舟沉聲道:“閉嘴!”
若是隻有他自己一人,這蒙古鞑子已經死了,但眼下若是把人質給弄死了,他和白鶴鳴恐怕都很難逃出。
脫脫的話驚醒了元兵。幾名弓箭手又放了一波箭。白鶴鳴一人駕馭兩匹馬本就不易,難以抽身,一時之間竟是又中了兩箭。好在她總算帶着馬繞到了屋頂附近,俞蓮舟挾着脫脫一躍而下,正好坐在馬上,她才騰出手來,殺了兩個近處的元兵。
二人一黑一白,在火光中向前狂奔。鞑子士兵緊随其後,卻又投鼠忌器,深怕俞蓮舟殺了脫脫。一時之間局勢僵持,白俞二人逃走了,卻也逃不脫。
白鶴鳴身上共中了四五隻箭,自己也拿不準上頭有沒有淬毒。俞蓮舟雖然内力未損,卻也因此受了不少皮肉傷。
颠簸之下,脫脫傷口痛極了,但心中卻比傷口還要痛。他年少成名,從小到大,一切事情無不在他的謀算之中,即便偶有出人意料之處,他也總能巧妙應對。像如今這樣狼狽的模樣,他回憶起來,竟然隻能記起上次大都之戰中自己從水底潛入皇宮,差點淹死的場景。
但現在和大都那次又不一樣。
大都是脫脫的成名之戰,是他宏大理想的起點。他生擒唐其勢,因此取得小皇帝和伯父伯顔的信任,而後幾年又與小皇帝密謀,逼退伯父伯顔。他太年輕了,又總是赢,從未嘗過功虧一篑的滋味。
脫脫咬緊後槽牙忍痛,一隻手卻緩慢地伸到了懷中,心想:“今夜三人……我倒要看看,誰命大,誰能活!”他剛有所異動,俞蓮舟便很快意識到,回頭阻攔。
正在此時,路中有一道小溝,兩匹馬高揚起頭,躍過溝壑。馬兒一前一後重重落地,直接把脫脫剛拿出的暗器給震落了。暗器脫手後摔在地上,機關散架,一根銀針“咻”地一聲射了出來。
白鶴鳴正在禦馬狂奔,餘光裡忽見一陣寒光,下意識一躲。銀針呲的一聲,正正擊中她座下馬兒左眼。馬兒疼地發了狂,當即高揚起前蹄,發出“喲”得一聲悲鳴。
俞蓮舟見白鶴鳴被馬甩下,趕快伸手撈她。沒了他的挾持,脫脫從馬上摔了下去,“唔”的一聲吐出一口污血。
元兵依然在身後追趕。看見脫脫落地,他們馬上圍了過去。
白俞二人暫得一刻喘息之機。
然而在這種最後關頭,二人間的對話卻還是毫無半點旖旎。
白鶴鳴有氣無力地對俞蓮舟道:“謝了。搞死那家夥了嗎?”俞蓮舟搖頭道:“還沒死。”頓了頓,又道:“不過我捅了他一刀,現在也應該差不多了。”白鶴鳴道:“你剛剛應該直接殺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