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壓軸到老四了!這個真的是所有人裡我想的最苦手的(撓頭)甚至想BE了他(老四:看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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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曆七月初十,正是夏天最熱的時候,郭淑發動了。大概是吉人自有天相,宋遠橋的萬分準備沒有一分用上,郭淑眼睛一閉一睜,孩子就生了,不知比當初生青書時順利了多少倍。
宋遠橋喜得母女平安,整個人神清氣爽,像是一下子年輕了十幾歲。什麼師弟啊白師妹啊,此刻對他而言都不在話下。老實說他心裡還是有些不自在,但一想自己這勸也勸了,茶也喝了,事情木已成舟,毫無轉圜餘地。不說幾個師弟,就是郭淑都能接受了,他還有什麼好介懷的。
白師妹仁慈地給他們剩了他和五弟兩個眼,沒讓武當七兄弟變成一盤死棋[1]。
宋遠橋放寬了心,陪郭淑坐月子的時候又放寬了胃,之前因為擔心夫人懷孕而瘦下來的體重此刻變本加厲地回到了他身上。他面容生的和藹,在江湖上素有“佛口蓮心”的美名,此刻胖起來倒是更像大肚彌勒佛了。
生的是個女孩,起名就要比男孩費事多了。夫妻二人左思右想,竟是毫無頭緒。宋青書這個做哥哥的心情也是十分激動。他少年心性,倒是給自己妹妹想了不少名字,隻是宋遠橋每次看了,都覺得差幾分意思。
後來郭淑想起自己父親當年是合了自己的八字給風水先生求了自己的名字,便拜托宋遠橋去問他師父。但她不知道張三豐雖然自稱老道也會起名,但真不會看什麼生辰八字。對上大弟子殷切的眼神,張三豐笑道:“我看當時你們夫妻二人給青書起的名字不就挺好的。”
大概是師徒二人心有靈犀。當時宋遠橋拿着夫妻二人給兒子新起的名字去找師父和師弟們報喜。其他人都在誇名字好,唯有張三豐知道這名字好在哪裡,悄悄調侃大弟子:“青書親淑,我看你是把郭小姐的名字給融到名字裡了吧。”
宋遠橋沒想到師父能這麼快想到其中關竅,但後來轉念一想,師父自己給他們起名也是照着這個思路。他們師徒起名風格果然是一脈相承。他就給一個孩子起名,師父卻是一口氣給他們兄弟七個都起了名字,這讀起來還各個好聽,寓意又好,比自己高到不知道哪裡去了。
要是師父如果真會看命理八字,大概也不會把他師弟們全都撿回來了——師父撿孩子的标準不會是和白師妹有沒有緣吧?難道他和老五才是師父撿錯了?
張三豐倒不是刻意推脫,連名字都不肯幫他大徒弟想。但他這個人命裡陽氣太重,隻起過男孩名字,真不知道怎麼給女孩子起名。他幹脆讓大弟子帶着小女兒的八字去問問真武大帝。
宋遠橋這次離開武當的時間比之前都久。再次走進紫霄宮時,他竟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真武大帝的塑像高高矗立,表情威武。然而每次看到神像時,他心裡的親近之情總是多過敬畏之情。
紫霄宮房屋建好之後空置了好一陣日子,他和二弟三弟負責派中事務,無暇修繕。四弟聰慧,從山下買來了便宜耐久的木料,五弟擅長書畫,給塑像上了色。他們幾個大的忙得團團轉,兩個小的就隻顧着玩鬧,躲到真武大帝後面玩捉迷藏。
憶起往事,宋遠橋恭敬地給真武大帝上了三根香,誠心感謝師父,感謝真武大帝庇佑。他們兄弟七人都平安長大,立業成……
他思緒一頓,自我安慰道:雖然成的家有點異于常人,但好歹是都成家了。縱有不美,他也應該知足。
上完香後,宋遠橋把小女兒的八字疊好,塞在求簽桶底下,然後雙手合十,心中默念求真武大帝給他的小女兒起個好名字,保佑他和阿淑能一起看着這個孩子健康長大。他擔心自己所求太多,心不夠誠,念了許久都不敢去碰那簽筒。
正巧這時候,有人走進了紫霄宮。
宋遠橋心中呐喊:“可千萬别是白師妹!也千萬不要是師弟們!”
在這種給愛女起名的關鍵時刻,他一點也不想見到這群人!萬一這是老祖宗暗示他女兒以後會給他和阿淑帶回來五個女婿怎麼辦!
武當下一代也開始慢慢長大,宋遠橋前一段還聽青書說五弟的兒子無忌年紀輕輕就招惹了好幾個妙齡女子。那時候他交代兒子娶老婆萬萬不能找明教弟子,否則上梁不正下梁歪,小孩總是看母親那邊人的行事作風,就容易學壞。
如今回頭一看,原來是他們武當自己的房梁歪了。
宋遠橋不敢多想,生怕有一日青書帶兩個女子左擁右抱地回來見他和阿淑,亦或者他女兒帶了五個女婿上門。這種事情發生在師弟身上就算了,發生了他孩子身上是萬萬不可!
他心裡戰戰兢兢,沒有回頭,安心等待老天爺的審判。好在來的人是四弟張松溪。隻聽張松溪笑道:“大哥,你怎麼在這兒?”
宋遠橋如逢大赦,松了口氣道:“四弟,你這功夫又精進了。現在我的功夫都快要比不上你啦。”張松溪不明所以,謙虛道:“哪裡有大師哥你說的這麼好。明明是你想事情入了神,這才沒有聽到我的腳步聲。”
宋遠橋的話雖然有誇張的成分,卻也并非兄弟間相互吹捧的場面話。二弟俞蓮舟向來練武勤奮,又有奇遇,大概十年前就超過自己了。張松溪這幾年進步神速,上次想出了一套拳法演示給衆人看,便是連張三豐看到了都拍手叫好,說這拳法再精進幾分足以開宗立派[2]。照此來看,四弟日後成就也要超過他這個大師哥了。
來的人是張松溪,宋遠橋挺高興。不過他總感覺自己忘記了什麼,一時又想不起來,于是先向師弟解釋道:“我剛剛在想你小侄女的名字。你嫂子和我都想不出個好名字,就去問師父,結果師父也說他不會起女孩子的名字,竟叫我去問真武大帝。”
張松溪笑道:“原來是給侄女起名,這确實值得問問真武大帝。師哥求到了什麼簽?”
宋遠橋指着簽筒道:“還沒求呢。我心裡發慌,總是拿不定時機。要不四弟你幫我抽一根?”
張松溪連忙推脫:“這可不行。你和嫂子來抽才對,再怎麼說也是師父來抽。這可是武當第一個女娃,我來抽也太——”
宋遠橋道:“你也是她四叔,怎麼就不能你來起名字了?再說了,兄弟幾個中我覺得你運道最好,你來抽簽最合适。”
他這話也不是虛言。二弟俞蓮舟一看就是個天煞孤星的命格,沒有遇到白師妹估計一輩子一個人打光棍活到老。三弟俞岱岩光明磊落,好心救人卻遭到暗算,卧床三年有餘,武功如今也是遠不如前。五弟張翠山下山幫師哥查明真相,結果娶了明教弟子流落荒島上十年。六弟殷梨亭溫和純善,被人退婚後又掉下山崖,最後一腳踏進他白師姐這個溫柔鄉再也沒爬起來過。七弟莫聲谷真誠坦率,更是幾次被人差點害死,和六弟一樣,他也是一腳踏進溫柔鄉任他白師姐差遣了。
這樣一算,宋遠橋愈發覺得還真隻有四弟張松溪命好一點。
張松溪一怔,而後苦笑道:“我運道最好……嗎?”
師兄弟二人你推我讓,張松溪動作一停,又被宋遠橋一推,撞到了後頭的案桌。他險些坐上供桌,把上頭的供品推了下來。宋遠橋和張松溪都一起伸手去接那供品,卻不料張松溪的衣袖又帶動了簽筒。供品是穩了,但簽筒咚的一聲落到了地上。
其他簽都好好地待在小桶裡,隻有一根簽文從簽筒裡掉了出來。
宋遠橋瞧着那根簽比其他的簽顯得嶄新許多,形制也完全不一樣。看見那簽,張松溪驚訝了一下。他彎腰拾起東西,和宋遠橋解釋道:“幾年前我閑來無聊,就來紫霄宮裡求簽。後來我數了數發現簽筒裡的簽文數量不對,少了一簽,也不知是哪個弟子求完了沒放回去。我就自己補了簽文。”
勤儉節約,不愧是武當作風。
宋遠橋出于好奇,拿了那靈簽一看,愣住了,喃喃讀出靈簽詩文:“第二十一簽,李旦龍鳳配合。陰陽道合總由天,女嫁男婚豈偶然。但看龍蛇堪運動,熊罴葉夢喜團圓……”
他想起簽筒裡原本那根簽在哪裡了。這是很久以前師父求的簽。師父拿着簽來問自己師弟們有沒有意中人,自己拿了靈簽也沒放回去。當時師兄弟七人都還年輕。自己剛剛成家,二弟一心習武,三弟初逢白師妹,幾個小的不通情愛,誰知時間這麼快就過去了,大家也都有了家……
宋遠橋自我欺騙道,五個人的家,怎麼不算家呢?白師妹你可行行好,好好對幾個師弟,千萬别把這個家給搞散了,别把武當給搞散了。
張松溪見宋遠橋盯着簽文久久不語,以為他不喜歡這簽,解圍道:“這簽是我自己寫的,做不得數。放回去再求一次就好,大哥别往心裡去。”
他伸手欲拿回這簽,卻見大師哥避開了他的手,感慨道:“命該如此,抽到什麼就是什麼吧。”
張松溪好奇,想問大師兄為何忽然感慨,就聽宋遠橋說道:“我和你嫂子給你侄女起了個小名,叫淼淼。”張松溪在腦海裡過了下這個名字,琢磨片刻,笑道:“三點水的淼嗎?我記得大嫂的名字裡有個淑字?”
大嫂的名字郭淑的淑是三點水,淼字則是三個水。
宋遠橋老大一把年紀,臉皮也厚了,點頭道:“是那個淑。記得當時給青書取名字的時候,隻有師父猜出來了名字的來由,你們師弟幾個都沒有猜出來。沒想到現在一說你就想明白了。”
張松溪道:“那時候太年輕了,腦子簡單。青書這名字好,讀着順口,我就沒多想,後來才想名字原是應了大哥大嫂伉俪情深。”
張松溪這句話說出,宋遠橋想起自己忘記了什麼事情了。他突兀道:“我記得以前江湖上有流言,說是你和白師妹有了個孩子?”
這則流言是在是太過荒謬,别說是武當和峨眉,整個江湖上信這個的人都不多。如果連這種流言都信,那基本也就告别學武了。學武也要腦子的。
宋遠橋覺得主要還是白師妹打架太猛了,大家很多時候都沒把她看成是個人,更别說看成個女人了。
面對這種流言,武當内部有自己獨特的辟謠方法。頂着師兄師弟們微妙的視線,張松溪展示了一下自己的純陽無極功,流言就不攻自破了。
武當的純陽無極功要求練功者元陽不得外洩。如果元陽還在,那也不可能有孩子。
這流言傳了很多年了,宋遠橋從來沒當真過。他甚至覺得四弟當年在兄弟們面前演示純陽無極功的行為完全沒必要。然而這大半年來他受的刺激實在是太多了,師弟們接二連三地告訴他自己和白師妹在一起的事情讓如今的宋遠橋有點草木皆兵、風聲鶴唳的感覺。眼下看到張松溪,有關于那則荒誕流言的記憶久違地從記憶裡浮現出來。
除此之外,他還忘了另一件事。和真武大帝祈福的時候,他說師弟們都成家立業了,但他其實把四弟給漏了。四師弟和自己差了整整十五歲,排行又剛好居中,既沒有像俞蓮舟和俞岱岩一樣與他當過光屁股的兄弟,也不像殷梨亭和莫聲谷一樣被他當小孩帶大,最近事情接二連三,張松溪安安靜靜,他就忘了這個師弟。
張松溪一愣,沒曾想大師哥提起了這個陳年謠言。不過一想這半年師哥受到的刺激,他忍不住笑了。
宋遠橋看着師弟臉上的笑越來越放肆,顫顫巍巍道:“四弟你不要告訴我——”不會這流言是真的吧?不會其他幾個師弟隻是亂來,他四弟搞出人命了吧?
看着師弟高高揚起的嘴角和得意的眼神,宋遠橋倒抽一口涼氣,一時不知道是先把張松溪打一頓還是先讓孩子趕快認祖歸宗為好。這樣一看,武當二代中第一個女娃不是他們家淼淼,而是四弟的女兒吧……
張松溪觀察着大師哥的表情,趕在宋遠橋徹底崩潰之前,哈哈大笑道:“師哥你在想什麼?這孩子怎麼可能是我和白師妹的。”
他頓了頓,又道,“白師妹何等人物,她眼高于頂,怎麼看得上我?”
宋遠橋被師弟們搞怕了,不敢馬上相信四弟的話,再三确認道:“那真不是你女兒?也不是白師妹的女兒?”
張松溪道:“真的不是,我對真武大帝發誓。”
宋遠橋舒了一口氣:“如此甚——”好這一字還未出口,隻聽四弟繼續道:“若真是我的孩子,那就好咯。”宋遠橋差點嗆到,指着張松溪道:“你!你……”
張松溪笑着按下他大師兄顫抖的手指,終于好心解釋道:“那孩子是紀師妹和明教左使楊逍的。那時滅絕師太發現了這孩子,白師妹為免紀師妹被師父懲罰,就說孩子是她的。滅絕師太不信她,我見事态緊急就說孩子是我和白師妹的。若是孩子真是我的,那六弟如今就能和紀師妹在一塊了,不用受後面那些苦。”
宋遠橋這口氣一波三折,此刻終于順下來了。他忍不住罵道:“你是嫌我活的太久,想吓死我這個做師兄的嗎?”
不過以他四弟的聰明才智,恐怕早就發現其他人和白師妹不對勁了吧。
張松溪提起六師弟,宋遠橋就想到了大半年之前殷梨亭來找自己要錢的場景,以及壞鎮紙和缺了的桌角。現在那個桌角還沒補上,他每次看到就覺得心煩。
此刻宋遠橋也不藏了,直接在張松溪面前陰陽怪氣殷梨亭:“六師弟瞧着是吃苦了,實際上也受苦了,但我看他心裡挺美的。”
多美啊,這要是沒退婚沒受傷,六弟哪裡能纏得上他白師姐?
張松溪也奇怪宋遠橋怎麼到最近才看出來他們的不對勁,他可是起碼五年前就看出端倪了。不過這也沒什麼好得意的,若不是他有異心,恐怕也不能發現不對勁,更不至于為此與二哥吵架。
隻是後來他意識到自己那時也不完全是在生氣。或者說,他的确在氣俞蓮舟不顧兄弟之情向白鶴鳴示好,但另一半心情則是……嫉妒。
他嫉妒二師哥能毫不避諱地和白鶴鳴走近,嫉妒二師哥能心無芥蒂地做自己内心裡一直想做卻不敢做的事情。
面對宋遠橋的抱怨,張松溪笑道:“大師兄說的有理。不過六師弟此遭也确實應了那句老話,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不提兩個師兄,兩個師弟在這件事情上也是你争我搶,心無雜念。他當時總是想不明白為何師兄師弟們在這種事情上都能如此果決。為何隻有自己,明明動了心,卻隻能眼睜睜地看着?此前他忍不住與六弟談話,也是因為感懷六弟的執着,又嫉妒六弟能不懼世俗眼光。
宋遠橋道:“我以為你會說福兮禍所依,禍兮福所伏呢。”
張松溪道:“這兩句意思差不多吧。”
宋遠橋道:“你那句塞翁失馬說的是看起來是禍,但最後還是福,我這句福兮禍所依說的是福禍相生相克,難以料定。六弟情根深種,卻不免要……唉,你說這是福還是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