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岱岩裝模作樣地看了一會兒,然後又裝模作樣地認真點了點頭:“補的甚好,可謂是巧奪天工。”他心想,偶爾違背一下師父的“誠實”教訓也沒有問題。但做人還是要誠實,于是他又道:“你要不喜歡做這些,下次可以交給我。”
白鶴鳴倒不驚訝他會縫補,畢竟武當派看起來也不是那種财大氣粗衣服可以穿了丢的門派。她更不會因為把衣服給别人補而感到不好意思,馬上就開始順杆往上爬:“好啊,三哥真是太好了。你給我縫衣服的話,有沒有覺得很幸福啊?”
俞岱岩被她的邏輯給繞暈了,笑道:“我幫你補衣服,你怎麼不問問我會不會不好意思。”白鶴鳴道:“明明應該是很幸福才對。”俞岱岩道:“幸福在哪裡?我怎麼給人做苦力還要高興呢?”白鶴鳴給他洗腦:“你看,你幫我補衣服,你就可以在我的衣服上悄悄縫你自己的名字啦。”
一種難以言喻的感情湧上俞岱岩的心頭,但好像自從遇到白鶴鳴,感受這種情緒對他來說已經成為經常的事情。他能感知到的全部,就是白鶴鳴輕輕搭在他手背上的指尖。
如果在她的衣服上繡上自己的名字……
被這種感性的情緒籠罩,俞岱岩承認道:“你說得對,鶴鳴。我得在你每一件衣服上都縫上名字才是。”
他笑了起來,此刻笑容就和五年前第一次和白鶴鳴相遇時一樣,真實而溫暖。
白鶴鳴其實最喜歡他現在這個樣子。明知不可能,她也希望有朝一日,俞岱岩真的能走出被人暗算緻殘的陰影。她忍不住抱住他,故意挑釁道:“你手藝有那麼好嗎?”俞岱岩順勢攬過她的腰,讓她和自己同向坐着,能夠把頭靠在自己的胸膛上。
他剛剛已經忍住一個很出格的願望了,所以他允許自己可以做一件不那麼出格的事情。
俞岱岩用手指笨拙地繞着白鶴鳴的頭發,就像上了瘾一樣樂此不疲。手指關節是極為精細的骨頭。胡青羊雖然是極好的大夫,但到底是斷骨重續,他的手指并不如其他部位恢複的那樣好。但此刻的他相信一切都不是問題,一切都會變好……
隻聽白鶴鳴道:“青羊前幾天和我說你的傷勢已經沒有大礙了。”俞岱岩想到她大概要說什麼了,垂下眼道:“很快要入冬了,她想要繼續在武當山待多久,我相信師父也不會介意的。”
豈止是不會介意。要是胡青羊真的留在武當過年,白鶴鳴都怕她要坐在張三豐旁邊了。她道:“不說武當不好啦。但這次她離家也比較久,從年初到現在,我送她回雲南還要一個月,算起來她離開蝴蝶谷也快有整整一年了。”
俞岱岩知道白鶴鳴言出必踐。她當初向自己承諾一定會讓他好起來,她做到了,那她向胡青羊許諾要送她平安回家,也就一定會做到。他放輕了聲音道:“不再多住一段日子嗎?眼下送她回去,你就沒法在……峨眉或者武當過年了。”
他難得和人撒嬌。他是想留白鶴鳴在武當過年的。雖然這樣大概要被其他師兄弟嘲笑一番,雖然還有二哥在,七弟可能也會頗有怨言,也很難和峨眉派交代……
但俞岱岩還是想和她一起過年。
白鶴鳴安撫道:“她還挺想念她哥哥嫂嫂,我早點把人平安送回去,也省的後面夜長夢多。”但俞岱岩難得求她,她猶豫半晌,還是道:“我們在武當過完中秋再啟程。雲南那邊天不冷,應該沒事。”
年初下雪的時候,她記得胡青羊說過蝴蝶谷很少下雪,所以應該天氣不會太冷。
俞岱岩知道她心意已決,隻好體貼道:“好。至少在武當一起過個中秋吧。”
頓了一會兒,他又忍不住道:“早點回來。”
一想到她又要離開,俞岱岩内心變得不安起來,就好像又要失去她一樣。明明前幾天,乃至于上一刻,他都能感受到自己實實在在地和她在一起,然而下一刻,兩個人好像又要分開了。
他悶聲道:“……讓我多抱你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