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是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己徒弟對峨眉的感情,隻是白鶴鳴這難以管束的性子确實讓她很頭疼,她也看不出峨眉有什麼東西能牽挂住白鶴鳴,好讓她的心别這麼四處晃蕩。
白鶴鳴沒想到滅絕師太忽然說起這個,愣了一會兒才斬釘截鐵道:“師父,我決心向武,沒有成親的想法。”說完便打算發誓。滅絕師太見她說的堅決,臉色緩和了些:“不必發誓,我信你。我隻是看你和武當的俞三俠多有通信,便覺得……”
雖然年紀不小,但滅絕說起這種事情來還是有些别扭。她當年家裡也已經給找好親事了,若不是楊逍氣死了她的未婚夫,說不準她就嫁為人婦,相夫教子了。她也沒想過要阻礙自家徒弟的婚事,之前曉芙的婚事,也是她一力支持的。她見白鶴鳴對俞岱岩多有關照,便猜想自己這徒弟是不是動了春心。
白鶴鳴搖頭道:“我……不論如何,我沒有成婚的打算,也不打算生孩子。”
自來到這個世界,她已經親眼看過兩次婦人難産。一次是她的生母生下她的弟弟,另一次就是胡青羊的難産。她小時候就被那止不住的血水給吓得做了好幾天噩夢,而後打定主意絕不在這個世界裡生孩子。至于結婚,想想都覺得不太現實。
滅絕師太想起她的過往,放軟語氣道:“那大概是我看錯了。雖然不願承認,但我本來也是想勸你,俞三俠雖然人品相貌好,但畢竟是……就算你請的名醫将他治好,武功恐怕也趕不上從前了。他與你,現在并不匹配。”
身為一個長輩,她這話說的很是誠懇了。其中有些對俞岱岩不敬的地方,若是其他人說出口,白鶴鳴定然是要嚴肅反駁。但說這話的是滅絕,她也隻能歎一口氣道:“我……師父,俞三俠的病不論好不好,他都是我的朋友。您以前就告訴過我們,交朋友,除了武功強弱,更要緊的是俠義心腸。我知道您是為我好,但他以前幫過我和曉芙,我不能眼睜睜就看着他這樣躺在床上而自己什麼都不做。”
說完這話,白鶴鳴腦海裡沒由來地想到這段日子裡收到的厚厚一沓俞岱岩的信,心亂了一拍。
她可以義正言辭地和滅絕說,自己絕不成婚,亦不會生子。但她無法和任何人哪怕是自己保證,她不會動心,不會愛上其他人。
愛是人的本能之一。
如果你問十八歲的白鶴鳴,她最想成為什麼人?她會告訴你,她覺得能夠成為俞岱岩那樣義字當先又關心後輩的人就很好。後來她對曉芙,對錦儀,也一直是以這樣的标準來要求自己。那時候她不知道僅僅三年之後,這個潇灑随性、俠肝義膽的前輩就成了手足不能動彈的廢人。
她記起自己再上武當山的那次,俞岱岩坐在輪椅上毫無征兆地哭了。他才三十歲,她已經看到他頭上的白發了。俞岱岩低頭的時候,左右兩縷碎發落下來,在空氣中顫抖着。她當時就很想幫他把這兩縷頭發給束回去。
白鶴鳴為了自保而開始習武。在那最初的十幾年,不論身邊發生什麼,她都能決絕地往前走,略過無數的人和事,幾乎一心一意地鑽研武功。遇到俞岱岩的時候,她恍然發現原來自己已經到了能救人的時候。
如果讓白鶴鳴選,她肯定選回到現代。但如果是像俞岱岩這樣行俠仗義一輩子,似乎也是很好的。
滅絕師太是真不懂白鶴鳴為何在治療俞岱岩一事上如此堅定,又堅稱自己絕不結婚,亦不生子的。不過她有時候還真有點怕自己這徒弟——就像上次白鶴鳴說她不應該如此放任丁敏君一樣——她不想與鶴鳴又鬧得不可收拾。
“不提這個了,既然你要去武當,那有一件事情就拜托你順道去做吧。”滅絕道,“你知道,曉芙明年就要和殷六俠完婚了。我看她為此事憂思重重,你去武當也順便把她帶上吧。”
白鶴鳴一愣,心想怎麼時間過得這麼快。她道:“要讓曉芙見見殷六俠嗎?”
滅絕師太道:“嗯,不必說是我的意思。”她自己是見過殷梨亭的,雖然次數不多,但大體上也是個相貌端方,品性高潔的男兒。雖然聽人說殷六俠的性子有點軟,但男人性子軟些對于妻子而言并不一定是壞事。
怕白鶴鳴太過胡來,她又補充道:“你看着他們兩個相處,不可胡來。”
白鶴鳴無奈一笑,點頭應了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