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苗家女子心裡對他還有情,因此給他下的毒并不重,這也是胡青牛能救活他的一個重要原因。然而今日他錯估形勢,幾乎快把自己偷來的毒藥全都用完了。這下可好,他和楊掌門二人都中了極大分量的毒藥,疼痛也比他當年還要更勝一籌。
胡青羊見着楊掌門如此痛苦,心中多少動了恻隐之心,心想:“如果就此離開,華山派一下痛失掌門,難免武林地位大跌。楊掌門此前也不知道鮮于通是此等陰險小人,受此苦多少還是有些過了。”她身遭大變,卻不失赤子之心,朗聲道:“鮮于通雖然負了我,但楊掌門是無辜的,隻要鮮于通肯老實回答,我就救你二人。我跟随哥哥學醫多年,也略懂這毒的救治方法。隻是我問你們什麼,你非得老實回答,我才肯救你和楊掌門。”
這也是白鶴鳴此前給出的計策之一:精準打擊。就算白鶴鳴武功再好,也不可能單挑全華山。必須得以解決鮮于通這個人為目标,不盲目擴大戰場,胡青羊才有可能讨到“公道”,二人也才能全身而退。
“你們就說你們之前做過什麼虧心事吧。”白鶴鳴道。
楊掌門還在半信半疑,鮮于通卻知道胡青羊所言非虛——胡青羊和她哥哥醫術相當,既然她哥哥當年能救他,此刻應該她也能救自己。隻是他到底還是羞于承認自己之前做過的事情,喏喏道:“我……我對不起你……青羊……我當時騙了你……”
眼見得是這種不痛不癢的話,白鶴鳴故意對胡青羊道:“走吧妹子,我看還是讓這兩人在這邊躺七天七夜吧。”
一聽得此話,楊掌門忙道:“等……等等……我知道……他……他此前曾經和我提到過……他對兩位師叔頗為不敬……他……他想趁亂解決二人……我讓他不要做夢……”他此言一出,高矮男人瞬間就是眉頭一皺,其餘弟子也紛紛交頭接耳。那矮男人喝道:“姓楊的,我什麼時候與你和你女婿争奪過華山派的權位!若不是我和師弟讓了一籌,現在誰是華山派掌門還說不好呢!”
“師叔……我……我絕無此意……”楊掌門弱弱道,“待我……我好了之後……馬上就把這個……不敬師長的家夥……逐出門派……師叔……你們要相信我……”
不僅僅是華山派人衆,白鶴鳴聽了這話也是大大一驚。沒想到華山派還有如此好戲。隻是鮮于通聽了此話,心中頓時如墜冰窖。他心知自己就算被救好了也沒用了,大喊道:“你……你算什麼東西……之前你不是看王懷師兄不好,還讓我把……把門派秘籍塞到他的被褥裡……你才能……趕他下山的嗎……”
衆人聽了又是一驚,沒想到這師徒二人都是一路貨色。
這事情越拖越久,久到鮮于通叫道:“反正……下一代也沒有人了……白……白師哥已經被我害死了……你們就算把我趕下山,就算……也是後繼無人……”
此言一出,有師弟就按捺不住,大喊道:“白垣是你害死的?你不說白師哥是被明教妖人害死的嗎?”
鮮于通一邊磕頭,一邊慘叫:“白師哥……我對不起你……可你要是當時不去看我的信……不要說出胡家小姐的……我就快要和……師父的女兒成親了啊……白師哥……我對不起你……”他本是薄德寡幸之人,生平辜負過的女子太多了。他自認為成大事者不拘兒女情長,因此對女人從未有多少慚愧之心。可他和白垣是曾經一起長大的師兄弟,兩人關系好的時候甚至情同親兄弟。他雖然一直嫉妒白垣的武功,卻從未因為這點想要害過對方。直到白垣拿出胡青羊寫給他的信的時候,他才起了加害之心。
恍惚之下,鮮于通仿佛又看見了白垣的模樣,看見他此刻就站在自己的面前,笑吟吟地向自己索命。
胡青羊聽了他的話,再看他滿地打滾的樣子,忽然有一種可笑的感覺。心想:“原來他從來就沒對我有過愧疚。他不後悔騙了我和哥哥,不後悔害死了我們的孩子……”她原先隻是心裡想笑,想着想着就忍不住笑了出來,随後越笑越大聲,甚至笑出了眼淚。
在衆人驚異的眼神下,她抹去了眼淚,道:“此毒無藥可解。”頂着地上兩個男人痛恨的,恨不得吃了自己的表情,胡青羊忽然覺得一陣暢快。她哈哈笑道:“我是女子,不是君子。我騙你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