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需要一劍。能打斷謝遜出招,好讓俞三俠帶着手上那人跑遠的一劍,同時那一劍也必須讓自己有時間能施展輕功,竭力奔逃。
隻要一劍。
也隻有一劍的機會。
若是那一劍沒用,今晚她和俞三俠至少要死一個。而要是她遲遲不出劍,待謝遜擊中武當弟子,那她不僅救不了人,甚至還會被獅王一起殺了。
正當此時,異變陡升。謝遜一掌拍向俞三俠救得那人,俞三俠正欲往那方向救人,他掌風卻突然一轉,正朝着三俠心窩打去。
這一掌俞三俠已經避無可避,但同時也會讓謝遜右邊門戶大開。
就是此刻!。
月光照在那如鏡一般光滑的劍上,反射出幾道顫抖的光影。俞岱岩本應該專注于這命懸一線的打鬥,餘光仍然是注意到了着一閃而過的光影。
出劍那人顯然功夫還不高,至少沒有自己高,那劍招也不夠利落,也多少有些呆闆。但俞岱岩卻覺得,若是自己師傅此刻在場的話,定然會對此劍贊不絕口。
他仍然是被謝遜的掌風所傷,但嚴重程度隻有他想象的一半——因為那劍硬深深地攔住了謝遜的拳路,一劍刺穿了他的掌心。若不是謝遜本人功力深厚,那劍足得把他半個手掌給斬下來。
這是見血的一劍!
成功地傷到了謝遜,白鶴鳴卻絲毫不敢有任何懈怠,第一時間抽劍後撤,躲開謝遜緊随其後的一拳,随即立刻轉身,使出峨眉派的獨門輕功嫦娥踏月,全力以赴地往鎮外方向逃。
她甚至沒工夫和自己救下的人說上一個字。
但她知道,有了她這一劍,俞三俠定會抓住機會帶着那唯一的活口離開。若是這樣也還是逃不過謝遜的話,那自己也沒有任何辦法了。
如白鶴鳴所料,這謝遜雖然身有奇功,拳法駭人,但輕功相比來說隻是武林普通一流水平,隻比自己稍強一些。再加上刺中以後她毫不戀戰,率先退出去兩三米遠來,即便謝遜當即放過俞三俠他們來追自己,也要花上一會兒。
隻是她剛剛一腳踏入鎮外的林中,就聽得自己身後傳來一陣怒吼,震得她心頭為之一顫,腳下步法一亂,踉跄之中從一個小陡坡上滾下。
草!
白鶴鳴忍不住在心頭暴了句粗口。
昨日這裡剛下過小雨,又是春暖花開之時,她失腳摔在一堆雜草上,傷的倒是不重。但剛剛自己那一劍顯然是惹怒了謝遜這魔頭,那魔頭或許是見自己跑遠了追不上,或許是去追俞三俠了,總之,他沒追到人,就用了獅吼功。
滅絕曾經和白鶴鳴說過這獅吼功的威力,說是内力不足之人在這金毛獅王十米内聽了這長嘯,有的肝膽俱裂,有的七竅流血,還有的變得癡癡傻傻。因此剛剛她特地往鎮外這片樹多草深的地方跑,就是怕謝遜在鎮裡用獅吼功傷到還在客棧裡的紀曉芙。這樣自己哪怕受了内功也能有借夜晚林蔭之處避一下這魔頭。
深夜的樹林其實并不安靜。風聲,蟲鳴,泉水聲,甚至還有蛇爬過草叢帶來的輕微聲響,白鶴鳴全都能聽見。但很快,這些雜亂的,細微的聲音全都被同一個聲音所取代——
“吼——”
“吼——”
那謝遜似是得了什麼瘋病,又或許是他一個人都沒追到,像是内力不要錢一樣接連不斷地使用獅吼功。白鶴鳴趕忙原地打坐,開始運轉起峨眉功法來阻擋這一波又一波的獅吼。
希望……曉芙沒事……
那獅吼聲似是從四面八方而來,她完全聽不出聲音是從哪裡發出的。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那聲音終于停了,似是謝遜總算放棄了尋找他們。但白鶴鳴依然不敢懈怠。
在心中默數了一千秒,她終于忍不住,向外嘔出一口血來。
“唔——”
劫後餘生之後,白鶴鳴緊繃了許久的神經總算是松開了。她緩緩睜開眼,發現天不知何時竟然已經亮了。
竟然已經過了整整一夜!
她用袖子擦了擦嘴邊的血迹,想摸索着站起來,拿起劍卻覺得有幾分不對。她抽出劍,發現自己那劍已經從中間斷開了。
是被震斷的。
盡管一切都像自己計劃的那樣進行,但她還是受了内傷,甚至連劍都被震斷了。這才是江湖上真正的頂尖強者的功力。
但即便如此,白鶴鳴也從那生死一劍中多少悟到了幾分。練武千遍,始終不如戰場上真刀真槍地與人拼殺一回。
不過比起領悟昨夜那一劍,眼下最重要的還是回去找曉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