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起精神來，你三叔他們都安全出去了。”

“阿甯呢？”

“我敲暈了，讓人帶出去了。”

“他奶奶的，想吃胖爺我，看看你們有沒有這鐵闆牙！” 胖子掏出包裡的酒，狠狠地幹了一口，把酒壺遞給了吳邪。

吳邪接過酒壺，苦笑着也幹了一口。酒下肚，人的精神也就提起來了，端着槍一通掃射。

靈兒擡頭看着小哥，竟然露出了笑容。

瞎子彈了靈兒一個腦瓜嘣，“還笑！不怕死啊！”

“和你們一起死，我不怕！我也活得夠久了，該得到的東西都得到了。”

張起靈放下槍，淡淡地道： “死不了。”

話音一落，那些口中猴紛紛跑向人面鳥，人面鳥張開大嘴吞回猴子，張開翅旁，迅速飛離地面，不一會兒，整條山體裂谷死一樣寂靜。

擠在夾角裡的，除了張起靈和瞎子，剩下三個面面相觑。

從夾角裡退出去，就見兩扇巨大的青銅門竟然向外挪開了一條縫隙，對青銅門來說，是縫隙；對人來說，那是可容四輛馬車并行通過的大道。

“誰……打開的門？”靈兒望着這副詭異的畫面，心髒突突直跳，下意識挪步到張起靈身邊，緊緊地抓住了他的手。

胖子朝着門裡張望，“丫的，這是地獄中的妖魔鬼怪出來遛狗了？”

“是妖怪還是粽子？跑還是看看再說？跑的話往哪裡跑？”吳邪一連串話像放炮，腦子飛速轉了十幾圈。被折磨久了，心智也跟着成熟了，邏輯依然在線。

“跟着瞎子，你們快出去！”張起靈又開始下命令。

靈兒不說話，選擇性避開了張起靈的眼神，索性繞到了他身後，揪着他的衣服不放。

吳邪擺手，“小哥，要去一起去。”

胖子哎呀了一聲，“小哥兒，光杆司令啊，沒人聽你的。”

瞎子啧了一聲，“那不是你們能進去的地方，青銅門完全超出了人類所能掌控的範圍。這一次，你們真的得聽啞巴張的，跟着我一起出去！”

吳邪嚷道：“如果真相就在裡面呢？我都到這裡了，你讓我回去？”

瞎子反問，“命都沒有了，要真相有什麼用？這扇門一旦合上，你想想，你能從裡面打開逃出來嗎？你的真相誰又能知道？”

吳邪語塞。

青銅門内亮起好幾盞搖搖晃晃的燈火，一縷縷淡藍色的薄霧從地底的裂縫中升起來，如同雲浪，很快就盤旋到了他們膝蓋的位置，而且還在繼續上升。緊接着，遠方黑黝黝的山體裡響起一片厮殺聲，那是遠古的戰場聲，擊鼓鳴金，馬蹄千踏，吼聲四起。漸漸地，聲音包圍整個山體，可是卻什麼都看不見。

“真正的戰争。”瞎子凝視着前方，不緊不慢地道。這五個人中，隻有他正兒八經地看見了壁畫上那場蒙古人和東夏人的戰争畫面。

“這是……那場戰争的聲音？”吳邪嘴巴有些打結。

靈兒望着遠方的山谷，難以想象那場戰争就在他們目之所及的地方。想不到千年後，他們在這裡重新見到了一場真正的戰争，那是人類的曆史的一部分。這場遠古的厮殺持續了五分鐘左右，聲音便漸漸地隐去了。

山體重新安靜下來，靈兒似乎還處于那個戰場上，耳朵嗡鳴。對于不止一次經曆過這個景象的瞎子和張起靈而言，尚且感到震撼，更不用說靈兒胖子和吳邪他們三個第一次置身其中。

就在靈兒以為場面也就到此結束的時候，前方的山體中走出一支隊伍，踏着藍色的霧氣朝青銅門走來。如果說剛剛是聽覺震撼，那現在一定是一場視覺震驚。

胖子話都說不利索了，結結巴巴，半天才把話組織完整，“陰……陰……兵……借……借道。”

“什麼？”吳邪話剛出口，被胖子捂住了嘴巴。

靈兒望着隊伍越走越近，心跳加速，拉着張起靈的手，手心直冒汗。

隊伍是四人一行，人人穿着殷商時期的破舊盔甲，手上打着旗幹，那些人的臉奇長無比，比普通人的要長一倍，而且所有人都面無表情，臉色極其蒼白。如此龐大一支隊伍，走路沒有一點聲音，确切地說，這支隊伍是整齊地飄向青銅門的。

張起靈松了靈兒的手，就在他的手即将接觸到靈兒的後背時，靈兒迅速遠離了他。

“你别想捏暈我，你再丢下我一次我就不原諒你了！”她說着，眼眶裡湧上了淚水，明明是自己威脅他，卻滿是委屈。張起靈就是執意要一個人進去，她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不僅怪不起來，還會無限次的原諒。但她心裡更多的還是害怕，害怕他受傷，害怕他一個人吞掉所有的痛還一聲不吭。

“帽子。”張起靈輕聲道。

靈兒聳了聳鼻子，硬生生将幾乎奪眶而出的眼淚憋了回去。自己伸手揪住帽檐，把帽子扣在腦袋上。

瞎子哼笑，“啞巴，你看看你給整的這心裡陰影！”

“你們倆要幹什麼？”吳邪大驚。

靈兒道:“吳邪，胖子，你們和瞎子回去！”

“你們他媽的要跟着進去嗎？那我也要去！”

胖子拉住吳邪，“天真，回吧！小哥兒和清河和我們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

“他們可以長生！”瞎子拍了吳邪一巴掌，“吳邪，裡面的東西會颠覆你對世界的認知，你如果還想好好活着，你就不要進去。”

吳邪震驚地看着瞎子，“你去過？”

瞎子沒有針對這個問題做出回答。

這是吳邪最不能接受的事情，似乎身邊就有人知道所有的一切，可以直截了當的告訴他，但卻緘默其口，任他不停地追尋。他不禁朝着瞎子大吼，“再怎麼恐怖的東西，結局不都是死掉嗎？一堆死物，有什麼我不能承受的？”

瞎子笑了笑，“死的東西是活的。”

吳邪愣住，瞎子的話他似懂非懂。

胖子給吳邪天真的想法補了一刀，“你三叔，你家人都還活着。你要尋短見，也得等他們先走了，要不然就是不孝。胖爺我要是看着你去死，那就是我不仗義了。”

在吳邪身上，有一股理想主義的天真和沖動，而胖子，是妥妥的現實主義者，青銅門裡是什麼，他并不好奇。胖子熱愛現實的世界，享受生活的溫度，不做吃虧的買賣，不會為了虛無飄渺的東西拼上性命。就像他自己說的，他才不管吳三省想幹什麼，他來這裡就為了發财而已。

胖子的現實平衡了吳邪的理想主義，在吳邪天馬行空的時候給他當頭一棒，将他拉到地上來。

吳邪冷靜下來，他是怕死的。這個世界上，誰都是怕死的。除了活得不耐煩的那些，沒有誰會想着去死！當他意識到這一點後，雖心有不甘，但他打消了跟着進青銅門的想法。

“你們什麼時候回來？”

“我們杭州見！”靈兒不清楚到底還能不能回來，她隻知道，小哥要去，她就要陪着他一起，她不能丢下他一個人。

“沒時間了。”張起靈道了最後一句，拉着靈兒的手，在吳邪和胖子充滿震驚和恐懼的眼神中，走向了那隻隊伍，混在了裡面。

瞎子也望着他們，淺淺地道了句：“平安回來。”

靈兒牽着小哥，回頭向他們揮手，随着隊伍走入了青銅門。那扇門緩緩地，無聲地自己合上了。

剛剛的一切在吳邪的腦海裡揮之不去，他一屁股坐在地上，無力感從心底升起來。他害怕那兩個人就這麼死在裡面。

“天真，快走！那些鳥又飛回來了，這一次，咱們肯定沒有這麼走運了。”

胖子大喊着将吳邪從地上拉起來，跟着瞎子沖進了裂谷的縫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