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裡話外滿是對簡韶和的诋毀。
辛爾月一頭霧水,不明白他從小連路邊小貓小狗都會投喂的弟弟怎麼會對一個人惡意這麼大,剛想問問他與簡韶和怎麼結的仇。
話沒說出口,就被俞慕斯下面的話堵了回來。
“而且,他看你的眼神很不對勁。”
第一眼他就發現了,這種感覺他再熟悉不過。
笑話,他貌美如花神仙一樣的親姐姐怎麼可能讓簡韶和騙走。
别以為和他姐打場籃球就跟很熟似的。
等辛爾月再想尋根問底的時候,兩人已經到了新生報到處,門推開,裡面坐了兩排的老師,在借用辦公室開會。
她隻好消除全部雜念,拿出錄取通知書。
辦理入學手續并不繁瑣,耽誤時間的是她入學待遇的情況,原本說好的福利因為她在國際賽事上取消的成績一筆勾銷,隻保留入學資格和今後的學曆學位。
管理學生報道的何老師犯難的說道:“你也知道,因為這場突如其來取消所有榮譽的變故,學校也是緊急開了會做決定的,最後得出來的結果就是這樣,我們相約的入學日期原本是一年前,為了你的事安校長也做出了不少努力,讓你又多了一年養傷的時間。”
“這樣的意外是我們當初誰也沒有辦法預料的。”
誰又能想到……這個當初擁有頂峰輝煌的少女,會在受傷退役後被判定為所有成績全部作廢。
成為人們口中盛極一時的那個連名字不敢提的人。
“你們什麼意思?說好的又變,當我姐是什麼?”俞慕斯神情激動的沖上前質問。
他今天來就是幹這個的,說什麼都不能讓他姐受了委屈。
他高考填報的第一個志願就是這所學校,不是因為這所學校多麼好,排名多麼高。
是為了他姐,高三那年,得知辛爾月被這所學校錄取,他一秒沒猶豫的把宜城大學定為自己首位的目标,最後的結果如願以償。
可他姐卻在這所學校受盡了各種屈辱。
辦公室内所有人默然,今天會議主題是宜城市近日将要開辦的馬拉松賽事安全,幾乎整個體育學院的老師都聚集在這裡。
他們聽完整場事件的經過,最是能懂辛爾月的心情,這無異于把一個運動員最重要的尊嚴踩在地上,但他們也無能為力。
體育界最惜才,可全國有十四億人,卻也不缺人才。
更何況,還是取消所有成績這麼重大的懲罰。
可想而知她當初犯下的錯誤有多嚴重,還是在一個運動員高光黃金的年紀。
國際賽事裁判局那邊雖然沒有通報,私下的文件卻是流通。
榮光退役半年後,所有榮譽稱号以及賽事獎勵收回。
何老師猶豫的開口,“這已經是安校長能為你争取到的最大地步了,要不是安校長,學籍都不一定能在我們這裡保留。”
“你的事我們真的很抱歉,學校那邊……我隻能再幫你去問問之後賽事裡報名資格的問題……但你的情況比較特殊,那邊不一定……”
畢竟沒有比賽願意收一個受過處罰的人。
辛爾月長呼出一口氣,就像站在領獎台前被人們做出審判時的決定,再次重新上演。
“我接受。”
“姐。”俞慕斯朝她吼,這是第二次。
第一次同樣也是相同的場景,她被通報,被逼無奈的接受他們口中所商量出來禁賽的結果。
彼時俞慕斯高三正重要的階段,連八省聯考都沒參加,獨身一人飛到她的訓練場和那些教練據理力争。
辛爾月截住他伸出的手臂,走到桌前,拿起筆,在擺出的那幾張紙上,白紙黑字,一頁一頁簽下自己的名字。
表明她接受學校的一切安排。
隻是以一個普普通通的學生入學而已,沒有特邀,沒有特權,也沒有專屬的訓練場地和賽事報名機會,不會加入校隊。
辛爾月落下最後一筆,暈開的濃墨不小心沾到她手腕上厚厚的紗布邊緣。
就像一張潔白的紙上,突然染上了一個黑點,終身的污點。
筆大力劃過紙張,辛爾月低着脖放下筆,兩手撐着桌子,碎發垂在臉邊。
側邊是窗戶打開的,陽光照進,遮光的窗簾卻正正好好的把她籠罩在陰影裡,陽光就在手邊,但她永遠見不得光。
辛爾月沒有再停留,簽完字就帶着俞慕斯離開了辦公室。門關上,刮動一陣風,桌上輕薄的紙張被掀動,幾頁紙閃過,散落在地。
宣誓對過往的再見。
辦公室内,全體老師緘默。
良久,一人出聲問道:“這孩子犯了什麼錯?懲罰竟這樣嚴重。”
負責入學的何老師蹲下身一張張撿起簽了字的白紙,裡面夾雜的複印文件上清晰印着裁判組委會的紅色印章。
她無聲的張了張口,說出印章下的幾個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