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湧上沙灘,輕柔地拂過蘭玲的足背。
她會心一笑,蹲下來,用樹枝在沙灘上一筆一畫寫下一個爛熟于心的名字。
“珍珠。”
又一道浪襲來,停在那個名字前等了許久,似乎是在确認名字是否正确。
很快,浪将名字輕柔卷去,濺起來的浪花打在了蘭玲的裙擺上。
蘭玲笑起來,晃了晃手腕上的鈴铛。銀鈴聲和着她的笑聲,竟分不清哪個更清脆一點。
破水聲響起,一個披散着淡藍色頭發的人影從海中鑽了出來。
仔細一看,人影的腰身覆蓋着鱗片,下半身連着的不是雙腿,而是一條熠熠發光的藍色魚尾。
“你上來,你上來,我新得了好看的玉石,給你别上。”
蘭玲俨然和此人很熟的模樣,扯着他的手就将他往上拉。
“珍珠,你想當王後嗎?”
名為珍珠的人魚安靜地聽着蘭玲說話,他仰面躺在沙灘上,尾巴上已經挂滿了各種叮叮當當的小玩意兒,寶石、白紗……再配上那條耀眼的魚尾,簡直要将人的目光死死攫獲住。
蘭玲在一堆繁瑣的裝飾間勉強找到了一塊空隙,她将手中的綠松石挂上去,滿意地欣賞片刻,這才點頭。
“等我這次祭祀典禮獲勝,我就迎你做我王後,到時候,會有更多更大更亮的寶石。”
珍珠的眼中冒出了期待。
“珍珠,你等我。”
——“珍珠!”
洶湧的雨點打在海面上,平時看起來溫順無害的海洋此刻變成了一隻吞噬萬物的巨獸。
蘭玲在狂風巨浪裡瘋狂遊動,手中死命攥着一隻鈴铛。
鈴铛的聲音和雷雨聲比起來實在太過微弱,在她脫力的一瞬,一隻手伸出海面接過了掉落的鈴铛,恍惚中,她感受到了一個濕冷而又溫暖的懷抱。
“我不相信。”
蘭玲坐在用水草鋪墊的蚌殼裡,震驚地翻看着手中的書信。
“鲛珠,是人類和人魚的後代?”
在奇蘭國的祭祀典禮上,王的子女需要潛入深海,順利将鲛珠帶回來的人,就能成為下一任王。
“所以,我們其實都擁有人魚的血脈。”
蘭玲被真相震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原來王位早就已經被定好了”,蘭玲想到自己那個受寵的大哥,還有珍珠拿給她看的那封書信,那是奇蘭國國師和人魚族長老的通信,早在蘭玲他們一頭霧水的時候,她的大哥就已經大搖大擺進入了人魚族長老提前準備好的石洞,與受選的人魚一起誕下“鲛珠”。
“他們還真是煞費苦心啊。”
蘭玲冷靜下來,盯着珍珠看了許久。
她曾經教珍珠習過奇蘭國的文字,珍珠學會後寫下的第一句話是:“我不會說話。”
第二句話是:“我沒有名字。”
蘭玲給了他名字,也教會他寫字,和他交流。
她再次仔細看了一遍書信,裡面詳細記錄着鲛珠誕生的方法,為了保證鲛珠的活性,人魚一方需要受褪鱗之刑,剮去魚尾,轉變成雙腿。隻有人魚保持人類的模樣,誕生的鲛珠才不會因為種族差異而夭折。
而鲛珠作為王的孩子,會被内定為下一代的王。因為擁有人魚的血脈,可以在祭祀典禮上擁有巨大的優勢,并取得人魚族的信任。
蘭玲的大哥正是她父王當年從海中帶回的“鲛珠”。
“呵”,她突然扯起唇角笑了一聲,随後看向珍珠,眼神中盡是潇灑,“我說過,你會是奇蘭國的王後,你願意嗎?”
珍珠愣了好久,似乎是不敢相信蘭玲的野心竟然膨大至此。在明知是以卵擊石的情況下,她依然狂妄到說王位會是她的。
珍珠沖上來,将她抱在懷裡,點了點頭。
“褪鱗之刑,什麼玩意兒,既然是為了消弭種族差異,那我來也一樣吧。”
蘭玲輕笑一聲,拿出匕首割下珍珠的一片鱗片吞入口中,随後狠狠咬上他的唇,腥甜的血味在她口腔散開來。
不一會兒,她的身體滾燙起來。珍珠擔憂地停下動作,卻見蘭玲将他的頭按下,輕輕在他耳邊唱起奇蘭國的歌謠。
海浪泛起漣漪,歌聲斷斷續續。
突然,一陣耀眼的光芒從這個海底空洞中湧出。
……
“這就,生啦?”
白夜蹲在地上,指着一堆古書舊紙,震驚地看着面前人。
“不信我?那叫我來做甚?”
紅發少年雙臂環抱,輕搖着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