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這光還是這笑,林一下意識眯了眯眼,聽她道:“未儀在宮中時就得奴婢照拂,她……是個可以依托的。”
說完笑的更鮮妍了些,“公主當初想把奴婢送給三大王,奴婢不願,跟公主說自己願意永遠留在她身邊,可公主不聽,下了狠心。奴婢沒有辦法了……”
說着哀傷痛哭起來,聲音不大但字字割心:“第二天聖人派死士圍了易宮,奴婢便把剩下的毒倒進了恭桶裡。”
而後帶着啜泣聲道:“對不起!奴婢後悔了,娘子本不必來此的……”
眼神逐着淚花而去,在晨光下熠熠生輝,紫花無力道:“我已經對不起她了,不能再害你。”
語罷,立刻起身開了門朝屋外跑去,看準内堂的紅柏長柱狠狠撞了上去,周圍一片甯靜,緊跟在紫花身後的林一見此披散着長發跑去,看着昏暈過去的紫花束手無策,轉頭大喊:“醫生……大醫,叫大醫過來!快!”
不遠處的徐賾見到這一幕仿佛心被刺穿,他無意如此,但紫花确實因他而死,他垂頭離去,去了秦母處。
院内一片狼藉,衆人低頭慌忙外還不忘左右打聽一二,可得到的消息都是“不知”。
“少夫人恕罪,這婢女是鉚足了力氣撞上去的。顱骨已裂……”
林一呆滞地看向他,淚珠争相湧出,雙手也麻木地顫抖:“不必說了,都下去罷……把……徐賾帶過來。”
夢憐得命後忙差底下的奴女去尋人,但未得到消息。
想到這裡她朝院門口跑去,果然看到了徐賾的身影,但她未出聲,隻是靜等那身影在拐角消失。半柱香後,夢憐進屋禀明。
林一還是披散着長發,一張臉慘白得吓人。
夢憐上前跪地道:“公主,徐賾不在院中。您先梳洗下吧。”
林一聞此神色由氣憤轉為了悲傷,隻回了一句:“簡單些。”
她閉上眼,淚水再次劃過她臉上的淚痕,她在忍耐。紫花和劉子豐是她信任的人,從紫花參加了回門宴回來後的神情她就有些懷疑,可她對紫花還是信任的,多少個日夜,是紫花陪着自己度過的。她們相擁而泣,互相傾訴,這份友情不會是假的。
相比紫花離世後她的悲痛,林一更恐懼,一切已經失去了控制,昨日還在自己眼前說要保護自己的人今日卻已自戕。
如果說她可以無視獸場的殘酷、無視李氏外祖父母的去世,把它們當做這個時代的命運,坐視不理。
但紫花的死呢?她是為了保守自己的秘密。
可若是紫花沒有給惠易下毒,自己就不會來到這裡。因果關系在林一腦中瘋狂連接,她閉上眼好隔絕内心的疑問。
她突然害怕起來,下一個會不會是她?她強裝鎮定,一點點吸氣,一點點呼氣,淚水也由原來的涓涓細流變為南方細雨。
她知道她不能就這樣去找秦夫人,自己如今還身在秦府,莽撞行事很有可能讓自己回不去。
況且所有人都看見紫花是自戕的,自己又如何證明這事和秦夫人有關呢?
她握手成拳,緊緊攥着那最後的悲痛,但最後理智戰勝了情感。
她淡淡道:“讓未儀進來,其他人都出去吧!”
“是。”
進屋的女孩她未有印象,但是個十分标緻的女孩,未儀上前行禮,“奴女見過公主。”
“紫花這幾日可有對你說什麼?”
未儀磕頭道:“公主請您相信掌事,掌事昨日得了匣子後府内上下都在議論她……”
“匣子?什麼匣子?”
未儀将紫花受賞的來龍去脈和盤托出,林一想起紫花說秦夫人是要問她話,而她又不願傷害自己,難道秦夫人想問的事情與自己有關?
林一見她是紫花所薦便讓她擔了紫花的位置。
“我知道紫花的心,她死前向我舉薦你,往後你就是院裡的掌事。”
未儀磕頭謝過,等着林一的吩咐。
“徐賾是我院裡的人,院中不能無故丢了人,你帶人去把他找回來。”
“是。”
秦母她動不得,徐賾總是可以的。
未儀攜着幾個平時同她關系不錯的侍女暗中散開去了各院打聽,得知徐賾最後去了慈安堂,隻是秦夫人之處她前去甚是不妥,如此便去托了管家,說徐賾離了院,不知去了何處。
而慈安堂内,徐賾跪在黃玉上,白玉般的額頭與黃玉碰撞後也有了淡淡的黃。
“我隻知這婢女是個不愛财的,沒想到更是個忠心不二的。可眼下她自戕了,公主的人必然是在找你的,你來我這處難免沒有合理的說辭。恒兒再過半個時辰就該回來了,此事你莫要再管随華浮從密道離開罷。”
徐賾低語:“謝姑母。”
如此徐賾便離開了徐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