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了。”白絲絨打開了暗室的小窗口,把一隻白鋼餐盤送進來。黑龍蜷着腿坐在一張簡陋的行軍床上,瞟了一眼餐盤,看見一碟鮮綠色青菜葉,一碟水煮雞胸肉,還有一杯慘綠的青菜汁。他沒多大興趣地扭開了臉,繼續保持沉默。
白絲絨沒有法子,隻好硬着頭皮勸了幾句,“你就吃飯吧,這已經算優待俘虜餐了。”
黑龍的臉上不可避免地擰起幾條青筋,整個人瞬間都猙獰了不少,“你再說一遍,我是什麼?”
白絲絨漫長地歎了口氣,“你是我的小寶貝,行了嗎?夠不夠惡心?”
黑龍凝神側耳,聽着小窗口以外的聲音,竟然有一些像……讀書聲,這在極樂黑世界裡簡直駭人聽聞,他詫異地問:“外面在幹什麼?”
“新任幫主梅辛怡組織了一個掃盲班,每天都在上課,我還在班上給你報了個名,等你一出來,就可以去上課了。”
黑龍立馬往牆面上一縮,“我不要!什麼鬼?我不要面子的嗎?”
白絲絨滿臉的疑惑,“不認識字這件事不已經夠沒面子的嗎?文盲上掃盲班不是理所應當?”
他窒息了一下,又想為自己搶白幾句,“我不是文盲,我會寫……自己的名字,還有……”
白絲絨抱起兩臂,等着他說下去,“還有什麼?”
他一擡頭,一臉“給你臉了”的表情,“幫主隻要戰鬥力夠就行了,還需要寫什麼?我有你不就行了?”
白絲絨歎息一聲,然後驕傲地挺了挺前胸,把自己的胸牌展示給對方看,“我現在的身份已經不單是白秘書了,看看我的名牌。”
黑龍眯起眼睛,看見她的胸牌上一行燙金的小字,寫着:極黑禦龍組首席秘書長-白絲絨。他當時就破防了,“她連我們極樂黑世界的名稱都改了?!誰允許她改的?”
“幹嘛?這是我們所有人投票選出來的。”白絲絨擰着眉,一臉他不懂變通的表情,“新幫主說了,一切都要變動,要跟上時代發展的腳步,包括我們落後的組織結構,還有寬松的組織紀律。經過這次改革,我們就是一個全新的、前衛的新組織了!”
“……”他忽然站起身,一拳錘擊在牆上,“放我出去,我要出去!”
白絲絨臉上的表情沒變,但是偷偷摸摸地伸出手,沖着小窗口另一側同樣偷偷摸摸的何貞比了個“搞定”的手勢。何貞不敢說話,用手勢比劃了一個召回,示意她快點結束談話。
從小黑屋離開以後,白絲絨由衷地佩服,“你說的果然有用,他真的振作起來,要出來了。前幾天我每天勸,唾沫都講幹了都沒有用。”
何貞哼唧一聲,“其實那不叫振作起來,應該算是……氣瘋了。這是一種激将法,而激将法總是有用的。”
“那還改名嗎?這個名字也挺好,我蠻喜歡的。”白絲絨摸了摸自己的胸牌,這是一句實話,她确實喜歡現在這個全新的極樂黑世界。
何貞看了看她,轉到了正題上,“夢域裡的人逐漸一個個醒過來了,很多人也非常喜歡夢域,如果白道盟拿它作為武器,我們是沒法抵抗的。”
白絲絨聳聳肩,“我是沒法理解他們,我就不喜歡夢域,那隻是一個夢境而已,能控制自己的夢有什麼意思?夢做得再精彩,也是假的啊。”
何貞低低的聲音嘀咕,“可能是因為你的真實一面和投影太撕裂了,所以你不喜歡做夢吧……”
“幫主還在外面找帝戎嗎?”提起新幫主,白絲絨就一腔老母親般操心的腔調,“其實我有個姐姐在白道盟,如果你們真的那麼想知道帝戎的消息,我可以通過内部渠道幫你問問。”
何貞猛然站住腳,不可置信問:“你說什麼?你有個什麼?”
“姐姐。”白絲絨仿佛是她真的沒聽到的樣子,平平淡淡又重複了一遍,“我說我有個姐姐在白道盟工作,她叫紅絲絨,現在是紅組的組長。”
“……你怎麼不早說?”
“你也沒問啊。”
何貞臉色奇異,忽然一閃身離開了走廊,自己貓在空房間角落裡撥了個視頻給在外面的梅辛怡。
對面等待了一會兒才接起來,鏡頭比較搖晃,還有種偷偷摸摸的窺視感,看得出來她正在偷摸着執行某種任務。
何貞對着收音孔語速飛快地說:“有新發現!你還記得我們之前全員大考核的時候嗎?白流蘇也進去副本了,他還變成了紅香主紅蘇蘇……”
梅辛怡忍不住壓低了聲音打斷她,“說重點!我正在堵帝戎,不能引起關注。”
“總之,現在這個白流蘇的投影很複雜,他不僅性轉了,他還有絲分裂啦!白絲絨說她還有一個姐姐,現在正在白道盟當紅組長,我估計跟那次白秘書的神奇體驗有關。”
梅辛怡忽然餘光瞟到有人進了店裡,悄悄摸摸對着收音孔說了一聲,“知道了。”就關掉了這次視訊。
她随手拿起一張廣告紙,遮擋住自己的臉,微微傾斜身體,對着洛蛳低聲說:“人來了,2點鐘方向,别看他!小心被他發現了。”
洛蛳不自覺順着她指出的方向扭過臉,又被呵斥回來了,隻能小心地用餘光觀察。
“一會兒你過去,把他引到拐角,我再包抄後路,我們把他堵在小巷裡拿下。”
洛蛳問出了自己的疑惑,“就隻是為了拿下他?那不需要這麼費勁,我一個人上去就能拿下他。”
“要悄悄的,不能引發恐慌。這裡這麼多人,你在店裡動手,那不就亂套了?”
洛蛳還是不能理解她,“亂套了又怎麼樣?這又不是我們的主世界。”
“你……”梅辛怡剛要跟她急,餘光蓦然瞥見,帝戎竟然徑直走過來了,坐在她們的桌邊。周圍的食客往來紛紛,吵鬧喧嚣,背景音忽然在耳邊調高,吵得梅辛怡的腦子裡嗡嗡作響。
帝戎首先發話,“你們跟着我,到底是要幹什麼?”
其實這個問題,梅辛怡實在很難回答,她隻好用問題來回答問題,“你為什麼要幫白先生對付我們?你心裡應該明白,白先生并不是什麼好東西。”
帝戎輕輕一聳肩,“我不在乎,我隻知道,他許諾我會給我真正的自由。”
梅辛怡一挑眉,“那如果我也跟你許諾,讓你看看什麼是真正的自由呢?而且比白先生的許諾來得更快,你會反過來幫我嗎?”
他沉默下來,梅辛怡卻讀懂了他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