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更想知道,一個月以後會發生什麼。”何貞眨巴着眼睛,眼看着即将回到自己“熱愛”的崗位上,她就難免想唉聲歎氣,整個喪了起來,“你家牆上的倒數數字,清零了以後,這個世界會怎麼樣呢?”
“世界大概不會怎麼樣,但是我們可能會發生點什麼?”電梯門再次打開,又露出了與昨天一樣幽暗的環境,狹長的走廊一直往前,隐隐透露出猩紅妖異的光澤。
何貞長籲一口氣,看看自己身上滿身的狼藉,“這下倒不用換工作服了,這一套比工作服合适。”
梅辛怡随口吐槽她,“那你不如脫光光了進入,不是更合适嗎。”
“有道理。”何貞也順口把玩笑開了下去,一伸手就去揪自己身上髒污不堪的破襯衫。
剛露出一截腰身,梅辛怡的眼刀就抛過來了,她呵了一聲,“開玩笑的,又沒有美少年小哥哥,我脫個什麼勁?”
“……這份工作對你産生的不良影響,你自己知道嗎?現在看到雄性動物,你是不是隻會用看獵物的眼光面對他們?”
何貞撓着腦殼有點莫名其妙,“這和公司有什麼關系?進入公司之前,我也是這樣啊。”
梅辛怡表示服了。
洛蛳又把那隻眼熟的小推車推過來,跟昨天一模一樣,上面整整齊齊放着三個小漢堡。
“吃工作餐啦!”洛蛳開心地先拿起最前面的一個,剩下兩人就一點不見開心了,拖拖拉拉地各拿起一個。
何貞想發表幾句安慰性的話,“往開了想,至少這樣就不需要去那個詭異的食堂了。”
“我甯願去食堂,至少能吃點正常的食物。眼前的這個……我們甚至都不知道是什麼東西。”梅辛怡掀開了上層的漢堡皮,看了一眼夾着當中的肉餅,又愣住了,她看了一眼對面,洛蛳已經吃幹淨了,隻剩下嘴邊幾枚芝麻籽。
她把漢堡皮蓋了回去,決定還是什麼都不說為妙,自己默念幾句:“不幹不淨吃了沒病不幹不淨吃了沒病……”
這一天跟昨天差不多就是複制粘貼,被血液、骨肉、毛發占滿,濕黏腥鮮的味道徘徊在鼻尖,一天下來人都變得渾渾噩噩。唯一不同是,她們的行動更利索熟練了一點,所以今天收工比較早,加上沒有彌華兩個人來搗亂,竟然在7點鐘就完美結束了。
“我竟然覺得這份工作還不錯……”何貞喃喃一句,摸了摸自己額頭的細汗,在心理警告了自己一聲,“太可怕了,溫水煮青蛙真是最可怕的事情!”
“看來今天這幢樓裡進行的小遊戲不多。”梅辛怡估算了一下工作量,得出一個結論,“今天挂掉的人也不多。”
“也不知道他們這裡崗位轉正的标準是什麼。”何貞收拾好了清掃工具,放回工具間,回到入口處,忽然瞟見洛蛳兩隻手背在身後,似乎在藏什麼東西。
“你!對,說的就是你,洛蛳小朋友!你手裡藏着什麼東西?”
洛蛳被吓了一跳,慌不擇路地原地打轉了兩圈,差點想找個牆縫把自己藏起來,“沒有沒有沒有!我什麼都沒有!”
何貞腳步沉重地過去,伸出一隻手嚴肅地要求,“給我!”
洛蛳還是将兩隻手緊緊扣在身後,眼睛水汪汪地對視過來,好像一隻小狗,可憐巴巴地哼唧。
梅辛怡站在兩個人中間,雙手擋開她們,無奈起來,“哎呀,你們幹什麼,就不能好好用說的嗎?先給我看看,看完了我還給你。”
洛蛳半信半疑,把右手伸到身前,緩緩地塞進梅辛怡手心。
她撚起來放到眼睛前,發現是幾顆玻璃珠,于是松了口氣,展示給何貞看,“就是幾顆彈珠而已,這下你放心了吧?”
何貞并不放心,指着小推車上的規則,“血液歸入血液罐,骨肉歸入骨肉袋,兩者都不屬于的部分,請放入□□。那麼你告訴我,這幾顆玻璃球是不是應該放進□□裡?”
梅辛怡一滞,“呃……你看,這句話沒有主語,大概率是隐藏主語,那主語是什麼?”
何貞瞪着眼,雙手交叉在懷裡,等着她編下去,“是什麼?你說啊。”
“我覺得,應該是有機物,對!主語是有機的部分,所以這些随身小零件應該不算。”
“……你就寵她吧,萬一因為這兩顆破玻璃球,今晚又熱鬧一晚上,開屍體派對,到時候我可不出門啊。”
“好好,就算今晚真的開起來屍體狂歡派對,我一個人去行了吧?”
三個人叽叽歪歪地乘坐電梯上樓,可能是氣氛太緊張了,甚至電梯裡的屏幕連廣告都沒敢播放,全程安靜如雞。
梅辛怡回到房間裡,趕緊先到衛生間洗了個囫囵的冷水澡,把粘黏在身體上一整天的血污清潔了一番。她披散着濕發從衛生間出來,坐在自己的小床上,用一塊硬得像紙闆的毛巾擦拭着自己,眼光無目标地在屋裡徘徊,忽然落在了小桌面上。
她忽然想起來,自己從柳絮的屋子裡摸了一枚攝像頭,藏在桌闆下,正對着簡易小廚房的方向。依照那個電子裝置的儲存器,現在肯定滿了,但是要怎麼查看裡面拍攝的數據呢?
她站起身,走到牆邊的窟窿上,探出頭沖着隔壁房間喊:“柳絮,你還活……你在嗎?”
那一頭安靜了許久,傳來抽抽搭搭的聲音,柳絮盯着一雙兔子一樣紅腫的眼睛,出現在破洞的另一頭,“幹什麼?”
看着她明顯哭了一半被打斷的模樣,梅辛怡當然也不好意思繼續提自己的要求,先關心了幾句,“你、你怎麼了?”
“我沒事……”她言不由衷地說了一句,然後就開始淚奔了,“嗚嗚嗚——我又失敗了!他們不要我……我永遠找不到工作了,嗚嗚嗚——”
梅辛怡鬧心地捂着自己額角,“呃……往好的方向想,又活了一天,已經很了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