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的房間打掃得很幹淨,小床鋪鋪得整整齊齊,沒有延展力的床單平平整整折疊起來,一絲褶皺都沒有。
小桌闆上還有一個易拉罐制作的小花瓶,裡面插着一朵紙折成的小花。
梅辛怡大概掃視了一眼,在心裡微微感慨:她什麼都沒有,甚至沒有幾件私人物品!因為她往往活不過一天。
所以她才如此珍惜一朵紙花,一隻易拉罐吧。跟他們這些穿越者完全不同,他們慣于當一個狩獵者到處掠奪,從副本世界裡直接抽取最高級形态的能量。誰會去在意一朵小花呢?
柳絮還在抽抽搭搭,一伸手,示意梅辛怡坐到凳子上,“你找我什麼事?”
梅辛怡拿出攝像頭,有點尴尬,吞吞吐吐地組織着語言,“我從你……呃,我用你的攝像頭錄了點東西,你有什麼播放的工具嗎?”
柳絮眨巴着眼睛,“有啊,你等一下。”
她捧出來一台輕薄筆電,把梅辛怡看得眼睛都直了,“你竟然有筆記本電腦?”
柳絮不明白她在驚訝什麼,“你沒有嗎?”
“我……”梅辛怡拉扯着自己身上破布一樣的襯衫,“你看看我們穿的是什麼,再看看我們吃的是什麼,在看看周圍這個破環境,這些跟筆記本電腦匹配得上嗎?”
柳絮抓了抓腦殼,“這個不是我的,是我跟别人換來的。我記得……我用我的收藏,跟畫畫換的。”
她又提到了那個名字,梅辛怡的注意力又被吸引過去,“畫畫,她長什麼樣子?你有照片之類的記錄嗎?”
“唔——我畫給你看吧。”柳絮找來一張紙,用簽字筆在上面勾勒了半天。
梅辛怡的心在起伏不定,一方面她十分渴望柳絮是個繪畫大師,這樣就能得到一條詳細的信息了。但是理智告訴她不可能,大概率她會得到一張沒什麼信息的簡筆畫,這又讓她提前就開始失望了。
“畫好了!”柳絮先自己看了看,露出很滿意的表情,然後将白紙翻轉,展示給對面的梅辛怡看。
她愣住了,那上面也算是簡筆畫吧,但表達的信息十分單一而準确。畫着一個小孩兒,穿着跟自己身上差不多的破襯衫,深色長褲,頭上卻套着一隻紙袋,就是那種購物用的普通紙袋,眼睛的位置随便摳出兩個洞。
“這是畫畫?”
柳絮用力一點頭,“對啊,這就是畫畫。”她充滿童趣地用兩隻手在頭上比劃了幾下,比出一個方形輪廓,“畫畫總是戴着一個紙袋,她不讓我看她的臉,說會吓到我。”
“那畫畫後來去哪了?”
柳絮眉頭深鎖,回想了許久,最後放棄地搖搖頭,“我不記得了,之前畫畫就住在我隔壁,就是你現在的房間。我覺得有一天,她忽然不見了。”
梅辛怡心裡一跳,“她住在我的房間,不對……是我住在她的房間……所以牆上的字,說不定也不是寫給我的……”
柳絮在電腦上操作了幾下,調出一段視頻,播放給梅辛怡看。
畫質不太清晰,有許多的雪花不時閃爍着,風格……也确實挺有偷拍的特色,角度和構圖都不怎麼樣。柳絮距離鏡頭比較近,占據了大部分的空間,她的模樣跟現在基本上沒啥區别。身後的人就很陌生,也就是傳說裡的“畫畫”,她身量很小,大約也就10歲。不過想了想這個地方缺吃少穿的生活特色,大概率會影響小朋友的生長發育,所以畫面裡的姽婳也許更大一些。
她确實套着一隻牛皮紙袋,隻有胳膊腿各露出一截,臉上一寸也看不到。
兩個人的相處氛圍很融洽,柳絮從口袋裡掏出幾枚玻璃珠子,交給紙袋頭畫畫,柔聲對她說:“這個送給你,這是我的幸運玻璃珠,我的運氣特别好,這下幸運就能轉移到你身上了。”
梅辛怡沒忍住,轉移眼光偷偷盯着身邊的柳絮看,心想着她現在這麼衰,不知道跟視頻裡的這一幕有沒有關系。
“畫畫留給我的痕迹太少了。”柳絮遺憾地說,她又翻出幾張照片,給梅辛怡看,這一幕跟好朋友們分享家庭相冊很像,就是相冊的内容蠻奇特的。
照片裡當然全是這幢建築裡的各個角落,這個鬼地方幾十年如一日,破爛、陳舊、灰塵堆積、結構複雜……光影也一如既往的昏暗。明明每一層都不一樣,但每一層看上去又是完全一緻的風格。
但是照片裡看到的畫畫,還有幾個眼熟的配角,看上去卻滿足而幸福。這些人可能是習慣了,宛如過着日常生活。
梅辛怡翻看着照片,又嘗試着問:“你對畫畫了解多少?她是什麼時候來的?你還有時間概念嗎?”
柳絮愣住了,她顯然沒有時間概念的。也對,你不能強求一個生命循環隻有一天的生物,有年的概念。
“那她說過什麼嗎?她進來這個世界幹什麼?”
柳絮思考了一會兒,“她在這裡長大,她的唯一任務就是長大。”
“……”梅辛怡抹了一把臉,“我知道啊,你們每天玩遊戲,玩得精神都不太正常,但是我真的讨厭謎語人,能不能有話直接說?”
“我就是在直接說啊,你還有什麼不懂的地方?”
“……我錯了,我重新問,除了姽……畫畫以外,還有别人嗎?她不是自己在這吧?”
柳絮的嘴唇蠕動,她想要說一些什麼,但是最終沒有說出來,尴尬當中有一些窒息。
這是個絕好的機會,很可能之後再沒有這種機會了,梅辛怡追問:“是不是商奇?姽婳說商奇是她的老師,所以商奇把她帶進這個世界,在這裡培養她,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