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蕭雲湛。
宋今纾看着眼前的手,手的主人逆着光,模樣看不真切,但她光憑聲音就能猜出來者是誰。
就着那人的手站起來,宋今纾拍了拍身上的灰塵。
“多謝二皇兄。”
宋景淮聞言輕輕一笑,道:“原來你還記得有位二皇兄。”
宋今纾擡頭,發現眼前的宋景淮确實和自己記憶中長得不太一樣了。多年未見,卻是以這樣的方式碰了面。
她把簪子插回頭上,道:“自然記得。雖然二皇兄和我來往不多,但我不至于聽不出二皇兄的聲音。”宋今纾掃到了宋景淮另一隻手上拿着的劍,劍尖還在滴着血,于是她順勢看向了宋景淮後面,倒着的幾位正是劫走自己的幾個蒙面人。
宋景淮盯着被宋今纾插進頭上的簪子,“你膽子不小,竟想着同歸于盡。”
宋今纾知道他看到了自己的動作,隻是回了一個笑容。
“你把他們都殺了?”宋今纾第一次見到死人,不能說不害怕,滿屋子充滿了血腥氣,方才那股想嘔吐的感覺又上來了。
“是。”宋景淮從袖口抽出一張手帕,慢條斯理開始擦着劍身上的血迹。
“還是出去說吧。”宋景淮注意到了宋今纾的表情,似乎下一秒就要吐出來了。
宋今纾如蒙大赦,不顧自己受傷的腳,盡自己最大努力一瘸一瘸地跑了出去。
空氣變得格外清新,那股惡心不适的感覺終于壓了下去。宋景淮也跟着走了出來。
“你的腳受傷了?”宋景淮的目光移到了宋今纾的腳踝上,雖然隔着一層布料,宋今纾還是有一絲不自在的感覺。
于是将腳并得更攏,“方才不小心扭到了,回府之後敷些藥便好。”自己以前翻牆也總有摔倒的時候,這點傷也算不上什麼。
“你沒留活口麼?那該怎麼知曉他們的身份?”宋今纾這才意識到方才那幾人已經被宋景淮解決了個幹淨,簡直是不留餘地。
“自然。你應當也注意到了他們脖子上的印記,那是死士才有的。根本别想撬開他們的嘴巴,所以既然我查不到他們的幕後主使,便幹脆全殺了。”
宋今纾:……
話說的沒錯,但是她從沒想到宋景淮會是這樣果斷狠辣的人。他的母妃是一個貴人,但因為宋景淮是皇子的緣故,待遇不知道比自己好了多少。不過再怎麼樣他也是救了自己,若不是他,自己現在是什麼境況都很難說。
“多謝了。”
“順手的事。要不是我上街偶遇此樁事,便不會跟來。說來也多虧你沿路撒下的花粉,做事細緻點總會沒錯。”
宋今纾有一絲絲得意,雖然自己面對那群亡命之徒沒有反抗之力,但耍點小伎倆還是不在話下的。
“你知曉那是我撒的?”宋今纾有些驚喜地看着宋景淮,有一種被認可的愉悅。
宋景淮沒有說話,隻是将目光移到了宋今纾的右手上。
宋今纾順着看過去,發現手上确實沾滿了花粉,輕易擦不幹淨。
嘻嘻。
“言歸正傳,我們該如何回去?”
他們處于郊外,周圍到處都是樹木,那間關押自己的房屋除了一間方才自己待的柴房外就剩一間主廳,一間廚房和一間卧室,配置十分簡單。
這裡除了不遠處的一匹白馬就再沒有别的動物了。
“騎馬。”
說着宋景淮就朝那匹白馬走去。
“我也騎?”宋今纾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自己學的東西固然多,可是這騎馬是從沒有機會學的。不過既然隻有一匹馬,應該也輪不上自己來騎。
“我帶着你,你……”宋景淮突然回頭,看見了一瘸一拐走來的宋今纾,這才想起她是受了傷的。
宋今纾歉意地朝宋景淮一笑,表示自己已經盡力在前進了。
宋景淮突然感到棘手,宋今纾根本就不會騎馬,又怎麼能翻上馬呢?何況如今她腳踝受傷,根本就做不了大幅度的動作。
“拿着。”
宋景淮朝宋今纾丢了一個藥瓶。
宋今纾疑惑地看着他。
“敷在傷處,效果還不錯。我經常受傷,所以一直帶在身上。”
“噢……”這個時候也沒什麼好推脫的,宋今纾就把藥瓶收進了袖中。
“咳。”宋景淮逐漸感到尴尬,看着宋今纾慢慢走近,突然不知所措了起來。
宋今纾發現宋景淮的表情跟變戲法似的變換了一輪又一輪,而後他閉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再睜開,帶着決絕。
“我扶你。帶着你走。”
宋今纾扯了扯嘴角。他方才那是什麼表情,是對自己避如蛇蠍麼?那趕來救自己的原因又是什麼呢?
隻是當下顧不了那麼多了,先回府才是上策。自己的腳踝已經開始腫脹,鐘靈和毓秀也必然已經等急了。
至于蕭雲湛……算了,回去再說。
“那便有勞二皇兄。”
宋景淮大手一伸,攔腰抱過宋今纾,輕輕一帶就飛上了馬。
對,是飛。
宋今纾還沒來得及叫出聲,自己已經穩穩地坐在了馬上。
“你……你會飛?”
心還在彭彭跳,剛剛突如其來的失重感讓宋今纾都僵了一瞬。
“輕功。”宋景淮淡淡解釋了一句,手一拉缰繩,白馬就開始跑動起來。
宋今纾死死抓着馬鞍,腦海中開始回憶起方才自己看到的标記。
“你得罪了誰?”好像猜到了宋今纾的想法一般,上方的宋景淮又問了一句。
“我不知。二皇兄以為呢?”
“我沒有頭緒。正因為這樣,以後出門多帶點侍衛。幸好今日沒人認出來你,否則不知道要掀起多大的風浪。”
宋今纾讪讪地笑了笑。
這确實是自己不小心,回府之後還是要仔細安排一下才是。至于掀起風浪,倒不是因為自己這個人,而是公主這個身份。
思及此,宋今纾不由得生出一股惡寒。
那群人分明是直奔自己而來,光天化日之下也能将自己帶走,想來應該也是準備地萬無一失。若不是宋景淮及時趕到,他們還真有将自己置于死地的能力。
能有這樣膽量的死士又會是誰的?自己也沒有得罪過誰吧?若是因為自己奪魁宴上的舉動才……那此人得手眼通天,将整個建邺摸得一清二楚且勢力遍布此地。
可自己認識的人少之又少,實在沒有什麼頭緒,想了也是白想。
眼看着就要到建邺城門,宋景淮再輕輕一拉缰繩,白馬就調轉了方向,直奔小道而去。
這匹馬一看便是久經訓練,毛發色深又柔順,馬身健壯有力,且極為聽話。想來是宋景淮一手訓練出來的。
馬在驸馬府後門不遠處停了下來。之前的一段路宋景淮都是讓馬慢走,所以沒有發出什麼聲音。此時天色已晚,後門的侍衛沒有注意到有人靠近。
腰上又是一緊,宋景淮已經把宋今纾帶着飛下了馬。
這人真是不講道理,要飛也不提前打聲招呼,雖然是因為自己還沒習慣,但宋今纾還是默默腹诽着宋景淮。
“你要自己走進去嗎?”宋景淮望了眼不遠處,那正是後門的位置。
“好。今日多謝二皇兄。”
宋今纾邁開腿,還沒走幾步,腳踝上鑽心的痛楚又開始侵占她的感官。
“算了。”
宋今纾還想回頭問他什麼算了,腰上就多了隻手,随着宋今纾的輕呼,宋景淮就帶着她落在了驸馬府的後院裡。
有沒有人告訴宋景淮,随便把人帶着飛這麼高真的很可怕!!!
“見過公主,見過二皇子。”幾個侍衛看見有人飛入,本想拔刀,但看清來人後便放松了警惕,讓人去前院報信了。
“對不住。”宋景淮拍了拍手,十分随意地道了句歉。
宋今纾雖有些火氣,但是宋景淮畢竟救自己于虎口,相較之下還是對自己有大恩。
“無事,還是多謝你。”
“公主,公主!”
宋今纾聞聲看過去,是鐘靈和毓秀朝自己奔來。想來是方才院裡的侍衛去報了信,鐘靈和毓秀得了消息就迫不及待趕了過來。
顧不得禮儀,鐘靈和毓秀上來就把宋今纾抱得死死的,把宋今纾勒的差點喘不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