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意思,走吧。”
“宋今纾竟有如此本事!要不是她和她那驸馬蕭雲湛,謝家一百多人早已經變成陰間鬼魂了!”李薏坐在桌邊,将手中的茶蓋狠狠地砸回茶杯上,發出清脆響聲。
“母後還請息怒。”
宋璂嘴上說息怒,實際上自己也是十分惱火的,本以為此事已經蓋棺定論,謝家必然難逃一死了。可是前幾日奪魁宴上宋今纾一番慷慨激昂,百姓們紛紛為謝清濂說話。更可恨的是,剛從邊關回來的蕭雲湛聯合幾個老臣為謝清濂進言,居然真的讓永和帝改變了主意,就這麼輕易饒了謝家。
自己再找上幾位大臣去找父皇,希望他能重新考慮,卻被父皇以身體不适為由給擋了回去。
身體不适?哪門子的身體不适?自己那藥是慢性的,短時間根本看不出來。自己這好父皇明明就是找借口把自己拒之門外!
父皇知曉這樁事是自己做的?不可能,現下自己表面上與謝府可是無冤無仇,懷疑誰都不會懷疑到自己頭上。誰會想到自己是在為自己的母後做事?
算謝清濂那老頭運氣好……這宋今纾,還真是不簡單呢。連帶着她那勞什子驸馬,都一樣地讓人讨厭。
之前怎麼沒發現,宮裡還有這樣的“妙人”?自己若是知道,宋今纾焉能活到今日?
“那賤婢生的女兒,竟深谙韬光養晦之道。本以為隻是個草包,不值得本宮費心神。如今看來,她和那賤婢一樣,想擋本宮的路。那就都該死!”李薏憤然将茶杯砸回桌上,茶水灑了一片。
“璂兒,你知道該怎麼做。”
宋璂朝李薏一笑,道:“兒臣明白。”
“還有她那驸馬,你可得小心些,絕非等閑之輩。”
“母後放心,兒臣自有打算。”宋璂心裡早有思量。此番蕭雲湛回朝,父皇必定大加封賞。他不聽自己彈劾謝家,但讓蕭雲湛拿不到實權還不簡單?
此次回京,蕭雲湛封了兵部尚書,得了許多賞賜。不過兵部尚雖然品級高,卻掌不了兵權,要用兵便要先請示永和帝,再找鎮國将軍拿到另一半虎符方才能用。所以這次算得上是明升暗貶。不過蕭雲湛倒無甚所謂,他也樂得自在。
他讓人把賞賜下來的東西都拿給宋今纾,畢竟自己不需要這些金銀财寶。但宋今纾卻都拒之門外,不像之前那樣讓人放在後院,而且這幾天都沒看見人影。
宋今纾此刻手裡拿着一張白紙,上面隻寫了“後日申時,琳琅閣”。沒有落款,字迹陌生。但是右上角畫了一朵小小的紅色梅花。
那是姬霖和她約定的暗号。雖然私下見面頗不合規矩,但是隻要自己帶上鐘靈和毓秀便沒有什麼關系。
宋今纾明白姬霖找她的原因,隻讓毓秀把紙燒掉,不給人留下把柄,自己徑直練字去了。
弱水河,湖心亭。
“你可有計劃了?這七個月我們已經盡數掌握了林骠養私兵的證據。包括他封城讓一城百姓死于非命之事,雖然已經被他壓了下來,但是我們的人也暗中拿到了證據。”陸麟把玩着手中的白子,看向對面氣質矜貴的男人。
“先按兵不動。林骠雖為武将,這幾年卻在朝堂上混得風生水起,勢力盤根錯節,這點子證據還沒來得及上報就會被壓下。”蕭雲湛皺着眉頭,落下一黑子。
“那現在的計劃是……?”陸麟放下白子。
“風浪越大,魚越貴。你多找幾個口風緊的人,把我先前給你那些東西讓他們看看,不想幹的,殺了。”
“你倒是狠,就不怕宋家人查出來?”
“查出來?笑話,那也要看他們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陸麟擡眼看了一眼蕭雲湛,方才那句話瞬間讓他回到了幾年前二人一起在卞冢山上刀山下火海的時候。那時的蕭雲湛,也是現在這般目中無人,視所有人為無物,連那位有時候都不能拿他怎麼樣。那是骨子裡的驕傲不允許他有猶豫失敗的時候,要做就必要成功,慘勝亦是敗,隻有完全的勝利才能填滿内心的欲望。
未等陸麟反應過來,蕭雲湛又一黑子落下,自己的白子被可憐地趕到了一邊。
“你輸了。”
蕭雲湛挑唇,狡黠地看着欲哭無淚的陸麟。
“和甯公主對姬霖和謝府的大恩,姬霖沒齒難忘。”說着說着姬霖就準備跪下,宋今纾連忙把他扶了起來。
“我早已說過你我二人之間不必如此客套,這都是舉手之勞。”
“你救了謝家,就是救了我。我雖為大理寺少卿,可終究一拳難敵四手。幾番上書未果,正無可奈何之際,你在那日奪魁宴一舉成為讓聖上轉變心意的契機,解了謝家燃眉之急。”姬霖露出了許久未見的笑容。
“嘴皮子功夫就莫要說得那麼神了。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父皇不會像趙王一般聽信讒言,定有自己的抉擇。而且幾位老臣冒死進言,才算真正救了謝家。”
宋今纾給姬霖倒了杯茶,自己也品了起來。
“話說回來,你可知我二姐姐邀我去奪魁宴為哪般?若隻是為了讓我當衆出醜,那她可打錯了主意。”
宋喬的話還清晰回蕩在姬霖耳邊。
他臉色沉了一絲,“正是如此。慈安生性高傲,最不甘居于人後。還請你不要将她的那些話放在心上。”
“我倒無甚所謂。你回府後一定也會有諸多委屈。比如你我今日相見一事,此刻怕是已經被二姐姐知道了。”宋今纾抿了一口茶,已經有些涼了。
“無妨,她現下還不會把我怎麼樣。不過慈安锱铢必較,你當小心才是。”
“我知曉了。”宋今纾一笑。
“姬霖,你回來了。”
姬霖前腳踏入屋内,宋喬的聲音就适時響起。她正坐在桌邊,桌上擺滿了菜肴。
“見過公主。”姬霖變得警覺起來,以前宋喬多次讓他與自己同桌而食,自己都找理由拒絕了,所以之後宋喬再未提過。
現在這是……
“你我何須見外,時辰已晚,想必你還未吃東西,快來一同用膳吧。”宋喬笑得溫柔,語氣卻是不容拒絕。
看來躲不過了。
“是。”
“本宮今日想了許久,從前本宮太過跋扈,惹你生厭。如今本宮既已嫁你,你也知道本宮對你的心意。不求與你舉案齊眉,但求一個相敬如賓,可好?”宋喬語氣溫柔,笑着給姬霖斟了杯酒。
姬霖隻顧自己琢磨着宋喬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沒多想就拿起酒杯仰頭喝下。
“公主能如此想,是臣之幸。”
不知不覺間,姬霖被宋喬灌了一杯又一杯。
眼前的景象逐漸變得模糊,世界開始旋轉。恍惚間,謝姣似乎正坐在自己面前,含情脈脈地看着自己。
“姣姣……姣姣……”姬霖喃喃着,想伸手去觸碰她。
“子正,我回來了。”謝姣笑靥如花,伸手抓住了姬霖的手。
“姣姣,真的是你……”
第二日清晨,姬霖從床上起來,逐漸恢複意識。他感到身旁有什麼東西,強忍着頭痛睜開眼,入目是宋喬的臉。
他猛然坐起,宋喬也睜開了眼睛坐起來。
床上是一片狼藉,屋内旖旎的味道還清晰可聞,明眼人都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麼。
姬霖震驚又憤怒,“你竟然給我下藥!身為一國公主,你竟如此做!”
宋喬委屈地抓住姬霖的手,淚水汪汪,“子正,本宮…我也是太愛你了才……”
“别叫我子正!”姬霖怒不可揭,猛地甩開宋喬的手。迅速穿好衣服翻身下床,跌跌撞撞地奪門而出,留下在床上淚眼朦胧的宋喬。
姣姣,對不起,我負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