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都……不喜歡我!娘才生下我就被人打死了……父皇也很少見我……把我嫁給姐姐們都不想嫁的人……哥哥姐姐們都欺負我……夫君對我好……但是不喜歡我……我……嗝……就是天生的災星……嗚嗚嗚……”說着說着宋今纾開始抽泣,然後演變成嚎啕大哭。
蕭雲湛聽完這番自述家底的話,倒沒有過多的感受,這些他早已經打聽得一清二楚。看着宋今纾哭得梨花帶雨,他隻是思緒飄遠,想到了一些往事。
片刻後,宋今纾似乎是哭累了,趴在桌子上沒了聲音,蕭雲湛詫異了片刻,偏過頭去瞧她,發現這人竟是就這麼沉沉地睡過去了。
蕭雲湛盯着宋今纾熟睡的身影看了一會,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随後他起身将宋今纾抱上床榻,替她蓋好被褥。最後看了她一眼,床上熟睡的人因為哭過的緣故此刻眼眶有些紅腫,臉上還是深深的潮紅,嘴角微微下垂,倒有些可愛。
蕭雲湛微不可察地彎起唇角。
他轉身大踏步離開房中。關上門後發現鐘靈毓秀行完禮後有些焦急地看着自己,顯然是想問宋今纾的情況。
“公主已經睡下,你們便進去好生服侍,收拾一下房間。”蕭雲湛吩咐完便下了台階,高挑的身影立馬就融入在了外面那股深墨色中。
鐘靈毓秀得了命令後便快速地進入房中開始動作起來。
蕭雲湛走進書房,雙手随意搭在書桌上,腦海中浮現出方才宋今纾說過的話。
酒後吐真言。
“娘才生下來我就被人打死了。” “嫁給姐姐們都不想嫁的人。”
所以她每次在自己面前所表現出的小心翼翼,甚至可以說有些……讨好。一國公主若是這幅模樣,隻能是多年來養成的性格使然。
實際上,當初自己隻說要娶公主,永和帝卻直接指定了年齡最小的宋今纾。
在聖旨下達之後,自己曾派人去打聽過那位五公主。隻曉得她生母微賤,而自己又不得寵愛,在宮中可謂是如履薄冰。不過這樣的身份背景,倒是很方便自己行事。
蕭雲湛深吸一口氣,慢慢合上眼睛眼睛,把雙手疊握成拳抵在自己額前。
約摸一刻鐘,有敲門聲響起。
“進。”蕭雲湛放下手,将左手懶懶散散地搭在了自己的腿上。
進來的是解良。
解良半跪下行完禮後說道:“主子,今早傳來消息,王昌已經拿到密信,方才已快馬着人送了來。”說完他就雙手将信捧到蕭雲湛面前。
蕭雲湛面色未改,緩緩接過那封信從頭到尾快速掃過,眼神陰晴不定。
一陣疾風刮過似的聲音,那封信在空中飄蕩着,輕輕落到了地上。
“兩年内平步青雲,一直到坐上鎮國将軍的位置。”蕭雲湛攸而笑了一聲,桃花眼彎彎,若此刻忽略他眼中的寒意,還真是一副勾人的好顔色。
“有趣。”蕭雲湛另一隻手輕扣着桌面。
“讓王昌接着找人。”
“是。”解良拱手道。
“主子,還有一事。卞冢山那邊來信,說是已查清林骠買賣私鹽一事。”解良從袖口中拿出小竹筒,恭敬地呈遞上去。
蕭雲湛熟練地拿出信紙,上面将林骠買賣私鹽的接頭人,以及私鹽來源和價格情況寫得十分詳盡。
“我那師傅辦事,還真是雷厲風行,事無巨細。”蕭雲湛将那信紙燒毀,又開始輕輕敲打起了桌面。
“青州。”過了一會,蕭雲湛雲淡風輕地又開口。
“有的。馮客卿前幾日已來過信,信上說在這段時間裡,他已經将青州的地形全然摸清楚,說青州官府後山有一座礦山,極為隐蔽,想來是誰故意隐瞞。他有意查清此件事,就隻等不日上任了。”
礦山?那麼青州可是鍛造兵器的好地方,若有人要私藏……難道是林骠?
蕭雲湛搖了搖頭,林骠雖然膽大妄為買賣私鹽,可根本沒有能力将那麼大一座礦山隐藏起來,到底會是誰呢……
“甚好,讓他且等着,我自會想辦法。你下去吧。”
“是。”解良轉身離開。
蕭雲湛向後靠在椅背上,仰頭望着頭上的紅木屋頂。燭火已經快要燃盡,照得屋頂有些昏暗,火光搖曳,倒映在屋頂上的火燭影子竟顯出幾分駭人來。
第二日。此刻已日上三竿,宋今纾醒來隻覺得頭痛欲裂。
她扶着頭勉強坐起來,“鐘靈,毓秀……”
外面随即便走進來兩人。
“公主,您可算醒了。可覺着身體有不适?”毓秀扶着她下床,問道。
“隻是有些頭疼,昨日可發生了什麼事?”宋今纾慢慢走向梳妝台。
“昨晚您喝得酩酊大醉,奴婢們勸您不住,便讓人去喚了驸馬爺來。”鐘靈在一旁笑嘻嘻地回答。
宋今纾腳步停住,看向鐘靈,“驸馬?他來了我房間?”
“回公主,奴婢前腳差人去喚,後腳驸馬就來了,進屋後待了足足一個時辰才出來呢,還吩咐奴婢們進來照顧您。”鐘靈讨巧地說道。
宋今纾點頭,又擡腳繼續走。
希望自己昨晚沒有說什麼出格的話,做什麼出格的事。畢竟自己酒量奇差,而且醒來也不記事,所以極少讓自己縱酒。昨日赴宴後因為心情實在太過糟糕,所以讓人拿來了自己珍藏的佳人釀。
佳人釀?
想到這,她回頭掃了一眼房間,那佳人釀的酒壇正端端正正放在桌子上。桌子幹幹淨淨,絲毫顯不出昨日的狼藉。
“鐘靈,把那壇酒收下吧,以後我再要喝也不準給我了。”宋今纾回過頭吩咐道。
“公主……那壇子已經空了。”鐘靈有些猶豫地回答。
空了?!自己竟然這麼……豪爽。
“唉,罷了。我再找時間釀便是。”
目光轉到床邊,似乎有個什麼東西掉在了那裡……
“蕭雲湛!”
蕭雲湛正站在門口準備出門,轉頭看見宋今纾提着衣裙朝自己小跑而來。
“這是你的玉佩吧,今早我在我的床邊發現的。”宋今纾微微喘着氣道。
蕭雲湛有些驚訝地接過玉佩,“多謝。”
這是他母親的遺物,蕭雲湛今早找了它很久,原來是落在了宋今纾床邊。
“我每每喝醉後就什麼也想不起來,所以昨日如有失态或者冒犯了你,還請見諒。”宋今纾有些歉意地開口。
難怪她連名帶姓喊自己,竟是渾然忘了昨晚自己說的話。
不過也無所謂。
蕭雲湛點了點頭,說了句“無妨”便轉身出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