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今根本沒有立場也沒有身份勸她。
宋知蘊黝黑的眼眸緊緊盯着秦雲瀾失神的眼眸片刻,攸然一笑,她半蹲下身子,腦袋與秦雲瀾齊平,輕聲道:“将軍,我們曾經見過嗎?不知為何瞧着你這雙眼眸竟有種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宋知蘊臉上保持着一貫的笑容,目不轉睛盯着赫然垂下眼眸的秦雲瀾,不放過她臉上任何一個表情。
她從來不信一個人會無緣無故對自己好。總要有些原因的。
秦雲瀾狼狽地低頭凝視着自己膝間一如既往的黑,那探究的眼神太過明顯地掃射到她臉上,讓她想忽視也忽視不了。
她的孩子太過聰慧了。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啊。隻是,她們的相認應該在她殺了曾經參與過那事的人之後,而不是現在。
她已經沒有退路了,萬劫不複隻能一條道走到黑。可是她的孩子不一樣。
萬般愁緒隻在那一瞬,待秦雲瀾再一次擡起頭來,依舊是那雙平靜如死水的眼眸,依舊是那個無懈可擊的表情。
宋知蘊仿佛又回到了她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的樣子,沉默寡言滿是煞氣。
“小宋大人說笑了,本将軍跟随明将軍戍邊十幾年了,又哪會與小宋大人相熟啊。”
宋知蘊聽着這冷淡的客套話,微微顫了下眼簾。頗有一種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覺。
她隻是想知道她對她好的原因,這樣她日後才能安心并心安理得接受她的好意,畢竟這世上對她好的人不算太多。她又是極其特别的一位。
難道她用的方式錯了。宋知蘊下意識揪緊自己的衣袖,沉默地低下頭。
一聲輕歎從宋知蘊頭頂傳來,緊接着一隻冰涼的手輕輕包裹住了她的手,将衣袖從她的手裡解放了出來。
“隻是與小宋大人一見如故,心生親近罷了。”罷了,這孩子怎麼招人疼,她多注意些不會有人發現的。
秦雲瀾将宋知蘊的手搭在自己那條殘廢的腿上,擡眸認真望着她一字一頓道:“小宋大人,本将軍不才,自認為文韬武略樣樣精通,不屬于任何人。唯一遺憾的事情就是缺少一個傳承我衣缽的繼承人,不知你是否願意拜我為師。”
“若得此佳徒,我定傾盡所能,将我畢生所學皆傳授給你。護你一生平安無憂。”
“不知小宋大人可願給我這個機會?”
空氣在那一刻突然寂靜無比,感受到握着她的手微微收緊,宋知蘊淺淺地彎了下唇角,原本黯淡的眼眸在那一刻綻放出奪目的光芒。
“得将軍厚愛,下官感激不盡,定不負将軍厚望。”
“師傅在上,請受徒兒一拜。”宋知蘊端端正正地跪在地上給秦雲瀾磕了三個響頭。
自她見到她的第一眼起,她就覺得她不簡單,之後一起相處了那麼久,她就更肯定自己的觀點了,她不隻是明将軍的親信那麼簡單。
無論是她手裡握着的那一小隻親衛的素質還是裝備,似乎都與武威城那隻不大一樣。一時半會還給了她一種那批人不是效忠明将軍的,而是效忠她的錯覺。
更别說她時不時爆發出來的氣場和言行了。那字裡行間透露出來的對秦雲峥的鄙視和殺意,着實令她心驚。哪怕明将軍再看不上秦雲峥,表面上也不會讓她的下屬這般行事吧。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有反心好啊,她就喜歡有反心的,放身邊放心。你有反心,我也有反心,那不就是沒反心了嗎。再說若是能拉到這樣的一尊大佛,對她那遙遠艱難的事業那是大大的有利。
拜她為師那是百利無一害,當然最重要的不是這個。
她兩輩子無論做什麼決定皆要分析一大堆利弊,仔細斟酌,那一大堆白花花的數據在她腦子不斷閃現,晃悠得她都煩透了,也厭倦了。
她如今就想遵從本心,不考慮什麼利弊,僅憑心情和喜好自己做一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