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如此,他又怎會受這調虎離山之計,調動如此多的兵力向後撤,讓我們在他眼皮子底下撕開防線呢。”
許澤蘭半跪在地,修長的手指輕輕為她塗抹着藥膏,隆起的眉頭緊蹙,到底還是沒再說什麼。
一切清洗完畢,她起身為她掖了掖被子,最後回望了眼。剛才眼皮子搖搖欲墜的明梵希此時終于撐不下去了,她面色蒼白地緊閉着眼。
許澤蘭面無表情地輕輕掀起簾帳,頭也不回地向外踏去。
宋知蘊一屁股坐在一還算平坦的大石子上,身側是她用樹枝在地上畫着的一簡陋的邊境布防圖。
最南部一大圓圈标志着武威城,周身密密麻麻圍着一堆外族軍隊。
她黝黑的眼眸在布防圖上徘徊了好久,最終把目光放在了武威城北部她重點标記的兩個小圓圈上。
邊境的前哨城池,規模雖小卻戰略意義重大,與邊境相接,比起城池更像個瞭望塔。輕而易舉便可發現外族士兵潛入的痕迹。
一旦發現外族軍隊入侵便會即刻點狼煙通知武威城裡的戍邊軍,此次戰役之所以打得如此艱難就是因為這兩座城池以極其驚人的速度落敗,一點征兆都沒有。活脫脫像外族從内部開了門。更别說點狼煙通知戍邊軍了。
兩座城池一東一西如同雙子塔般遙遙相望。
這兩座城池必須收回,但不是現在。當務之急是先解了武威城的燃眉之急。一旦武威城被攻破,外族士兵勢必會南下入侵,那後果不堪設想。
宋知蘊用樹枝在地上比劃了個大大的圈把這兩個地方圈了起來。而後用旁人難以看懂的行徑在地上塗塗畫畫着。
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傳入宋知蘊的耳裡,她耳朵微動,頭都沒有擡起來,便牛頭不對馬嘴地輕聲問道:“如何?”
許澤蘭緩緩吐出了句還行,便與宋知蘊并排站着,結束了剛才那個話題。
她随意在地上撿起了根枯樹枝,在宋知蘊所畫的布防圖上再添了一筆,而後對着宋知蘊挑了挑眉。
“你負責西北方向,我負責東北方向?看誰攻得快?”
宋知蘊聞言微愣,擡起眼眸望着站在她面前鋒芒畢露猶如寶劍出鞘般渾身上下散發着冷意的許澤蘭。那層溫文爾雅的皮子似乎被人撕了個粉碎。
她聞言輕笑了聲,似乎也被激起了幾分傲氣,對着許澤蘭挑眉莞爾道:“好。”
“我派出去調查周遭情況的先鋒隊想必這時候也快回來了。待清楚大抵情況後,我們即刻出發。”
“先前制定的計劃是派遣而出的士兵分三個根據地彙合,本以為兵力會隻剩下計劃中的一大半,沒想到如今倒是超出了我的預料。”
宋知蘊一腳踩在大石頭上,握着樹枝在地上指指畫畫與許澤蘭共同分析着戰局,頗有些土匪頭子的感覺,就差嘴裡叼根草吹個口哨了。
許澤蘭沉思片刻補充着些信息,得空了還白了宋知蘊一眼,現在不裝了?
“東北方向負責統兵四處搶掠周遭村莊的的是此次外族可汗的小兒子哈薩雷頓。聽說從小骁勇善戰,年僅十歲便完成了外族的洗禮。被譽為外族百年難遇的天才将領。當然,他還有一個特殊的身份,他母親是我們漢人,數年前外族入侵時因其相貌出色便被掠奪了獻給了可汗,他是漢族與外族的混血兒。”
許澤蘭聞言冷笑了聲:“我知道,此次就是沖他去的。天才将領?不過是踩着他母親屍骨上位的不孝兒罷了。出生自她□□竟還反過來侵略她的國家。”
“這數十年來,邊境一直都不大太平,此類混血在邊境也有些數量,一直被兩邊所不容。那是比奴隸還低賤的存在,生死皆寄在他人的一線之間。”
“那外族在未展現自己天賦之時,生活過得比奴隸還低賤。哪怕如此,他掌握權利後屠刀便想都不想往他母親的母族揮下。他若有種屠了欺辱他的外族人,我還敬着他點。”
許澤蘭深吸一口氣,平複着自己心中噴湧而出的煞氣。
“如今外族的可汗年齡大了,這幾年身體不好,隔三差五便卧病在床。因其還未立下繼承人,底下各位王子相互厮殺争權奪利。此次戰役便是由可汗下令發動着,若哪位王子攻下了武威城,便封他為繼承人。”
“但任由諸多王子如何争權,一切都與哈薩雷頓無關。就憑他那血脈永遠也無法觸碰那個位置。他如今那般高的地位就如同空中樓閣,鏡花水月,輕而易舉便可打破。沒有誰會真正信任一個兩族混血的。”
許澤蘭用樹枝在他的軍隊兩旁畫了一個大大的圈。輕柔的嗓子緩緩吐出幾個溫和的字眼,但内容卻讓人不謀而寒。
“此人乃日後我族的心腹大患,不如趁此機會廢了他,免得日後再起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