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賊人壓入慎刑司,等候發落。今日諸位的英勇表現本官自會向陛下禀報。”
随着一道道命令的下達,望着周身的侍衛壓着一幹叛黨駛向天牢,宋知蘊的腰闆終于松懈了下來。
她的任務算是完成了,接下來的事就不是她該摻和的了。
“看來今日不需要我等出馬喽。終于解決了這個毒瘤,日後可以睡個安穩覺了。”許岱伸了個懶腰,感慨了一聲,向後揮了揮手,帶着一隊人馬駛向了宮外。
“明日再審,今日本相要睡個好覺。”
太傅葉筝并沒有理許岱,她揮了揮手示意一幹人等退下,緩緩向孤身一人站立在殿前的宋知蘊走去。
微風輕輕拂過,卻吹不起她不斷滴落血迹的發梢。宋知蘊似乎這時候才感受到了身上的黏膩,她茫然地眨了眨眼。
這才有了種自己殺人了的真實感。她握着劍柄的手指微縮,往未粘上血迹的地方探去。
一人影緩緩站在了她身旁,宋知蘊緊繃着身子剛想進攻,就聽一個熟悉的聲音冷嘲道:“漬,怎麼回事,竟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髒死了。”
太傅葉筝靜靜站在離她隻有幾尺遠的地方,冷嘲了幾句,見她未有動靜,緩緩拿着一手絹擡起手。
嘴上雖嫌棄,但她手上的動作卻極其輕柔,她一點點地擦去宋知蘊臉上粘上的血迹。
直至臉上沒有半點血迹,她這才滿意地點點頭,而後望着宋知蘊依舊有些茫然的眼神。
闆着的臉難得放松了下來,竟有絲柔和,她輕聲贊譽道:“做得不錯 。”
宋知蘊聞言下意識對着葉筝揚起了笑臉,眼眸重新煥發出了光彩,露出幾個白淨的門牙。那張臉不似平常的恭敬謙卑,不似剛才的冷漠銳利,竟格外乖巧。
葉筝突然很想揉一揉她毛茸茸的腦袋,她是那麼想的,也就那麼做了。
而後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後,身體一僵,嘴巴張了張,下意識想要吐出些冷言,但望着宋知蘊毛茸茸的腦袋,終究住了嘴并未再言。唯有嘴角微微上揚了起來。
待此事了結後,她便收她為關門弟子,親自教導。她不管她的身世是否有異,她就是她的弟子。
一日為師,終生為母。
至于萬一是的話,同為她弟子的三皇女是何感想,這就與她無關了。
她怎麼知道這孩子的身世,不過是見她天賦異禀一時難耐便收了,再說若論輩分的話,明明是三皇女更占便宜,她身為師傅都還沒說什麼呢。
昏暗的燈光下,鐵欄杆處随處可見一個個身影蜷縮在角落。空氣中彌漫着黴味、血腥味和難以言狀的臭味。
陳公公仰躺在幹淨的幹草堆裡,四周一片漆黑寂靜,唯有潮濕的牆闆滴答滴答地滲着水。
他來過這慎刑司許多次,數都數不清了,那牆上的每一個刑具他都親手用過,就是沒想到他有一天竟也成為了階下囚。
他愣愣地望着漆黑的牆闆,腹部的傷口早就被包紮好了。那兩個賤人真是假情假意,明明恨他恨得要死,還裝作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把他扔進了這間專門關王公貴族的牢房。
沒有刑具,沒有枷鎖,甚至幹淨。
真是天助他也,老天都不忍心看他死。
陳公公壓抑着聲音低低地笑着,笑到腹部的傷口崩裂重新噴出了鮮血他也未在意。
午夜,他算好每一任獄史的換班時間,踉跄地從草堆上爬了起來,伸手在漆黑潮濕的牆壁上摩挲着,接連摸到幾處隐藏在草堆裡凸起的地方。
他思索了片刻,按照順序按了幾遍。随着幾聲細微的哐當哐當聲下,一個深不見底可供一人進入的暗道緩緩出現在了他的正下方。
他鑽進了暗道,探出身子用草堆掩蓋住了漆黑的窟窿,蜷縮着身子爬向前方,雙手不停在地上摸索着,不知按了多少凸起,暗道竟緩緩關閉。
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樣消失在了漆黑的大牢裡,毫無蹤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