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蘊皺起了眉頭,還未反應過來,便下意識地走上前去,自然地接過秦燭芮手裡的紗布,小心翼翼幫她包紮着。
秦燭芮小聲地嘶了一下,在宋知蘊嚴肅的表情下縮了縮脖子,裝作無事般安慰道:“其實也沒傷得多重啦。”而後在宋知蘊通紅的眼下越說越小聲。
宋知蘊抿着嘴望着目前一片哀嚎的營地。一座座簡陋的帳篷随意散落着,一聲聲痛苦的呻吟從營帳内傳出,空氣中彌漫着濃重的草藥味和血腥味。四周是連綿不絕的荒原與枯黃的草木。
傷兵們或坐或卧,臉上寫滿了疲憊和痛苦。他們有些傷口深可見骨,鮮血不斷滲出,染紅了紗布和衣袍。
秦燭芮原本健康的臉上如同透着股滲人的蒼白,在幾道細小傷口的襯托下更添幾分詭異。她的左臂被宋知蘊用紗布緊緊包裹着,隐隐透出斑斑血迹。而最嚴重的不是她左臂上的傷,而是她的胸口,身中數刀,刀刀見骨。哪怕已經包紮了,卻仍不間斷流着血,染紅了厚重的紗布。
營帳内彌漫着一股難以言說的死氣。在如此艱苦的環境下,秦燭芮仍揚起燦爛的笑容,小聲安慰着宋知蘊。
似乎覺察到周圍氣氛的冷凝和沉重,秦燭芮深吸一口氣,努力維持着聲線的平穩,扯着沙啞的嗓音吼道:
“本将軍昨日可是帶隊殺了整整幾百外族的精兵。以一己之力抵抗了外族大軍的先鋒隊。救了無數境内倉惶竄逃的百姓。也為咱們死去的弟兄,被虐殺的百姓報仇了。”
“立下如此大功,一個個都給本将軍打起精神來。咱們可是皇朝的大英雄。論功行賞起來,一個個都是侯爵伯爵。到時候田地銀錢那不是信手拈來。”
聽着秦燭芮暢享未來的的幸福生活,營地總算消散了些令人窒息的死氣,漸漸吹噓起了自己當時戰場上的英勇。砍了多少敵人的頭顱,論功行賞下來能分多少田地。
秦燭芮滿意地點了點頭,繼續高揚道:“都是兩個胳膊兩個眼睛的。那群蠻族跟我們哪不一樣了?他們有什麼厲害的,咱們這次可是以少勝多剿滅了蠻族的先鋒精兵。要本将軍說就那些蠻夷,來一個本将軍殺一個,來一雙本将軍殺一雙,殺到他再也不敢踏進我朝邊境半步。”
“好”周圍受傷的士兵不知何時全都聚集了過來,吹着口哨喝彩道,士氣頓時一振。
宋知蘊望着雖臉色蒼白,但仍站在中心指點江山的秦燭芮,彎了彎眼角,她是天生的領導者,天生的帝王。
旁敲側擊了半天,她算是明白了,那小世界器靈玩的那叫一手文字遊戲。器靈雖規定了一個月之内完成任務,但沒有說小世界不能手動幫你加速過些無用的劇情啊。
那時針分針轉的就是她即将經曆的時間。如今外族先鋒隊已經在邊境内肆虐濫殺,大軍即刻就将踏入邊境,攻向武威城。
起義軍秦大洪深知這不僅是個危機,還是他名揚天下的絕好時機。于是他兵分數隊,遍布邊境各處,護送百姓抵達武威城附近相對安全的地方。
秦燭芮便率領一縱隊在境内與那外族先鋒隊邊打邊跑,為百姓撤退争取時間。若是大軍還未入境,打打先遣部隊還可以。但眼前這大軍即将入境,秦大洪那兵馬就猶如螳臂擋車,打上去就是送死。
各營帳錯落有緻,宛若一道堅不可摧的堡壘,兩旁站立着身着盔甲、手持兵刃的士兵。他們目光如炬,神情冷峻,捍衛着這軍營裡的安危。
可這肅靜的氛圍卻被一個不素之客給破壞了。華筝手持長槍,憑借着不要命的打法硬生生闖進了軍營裡,四周圍着一大批裝備精良的士兵,他們手持刀刃,卻始終不敢上前有所動靜,怕傷了這金枝玉葉的貴人。
“殿下,殿下,此乃軍中重地。未聽傳喚不得入内。”老者停在華筝一尺遠的位置,苦口婆心勸道。
華筝眯了眯眼,銳利的槍刃指着擋在面前的諸人,她傲然仰起頭,冷呵道:“本宮乃是陛下親封的監軍,皇朝唯一的長公主,本宮看誰敢攔我。滾。”
憑着那股趾高氣揚的氣息,她硬生生持着槍闖進了帥營裡。掀起簾幕,帥營裡一老将如山巒般巍峨矗立在正中央,眉宇間透露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
周圍士兵悄然退下,她也不懼,仰頭望着老将冷冷問道:“為何不出城迎敵?武威城外死傷無數,将軍也不管嗎?”
老将似乎被她的言語所逗樂,輕笑了一聲,敷衍解釋道:“殿下乃一介女流之輩,又未上過戰場。怕是對行兵打仗之事一竅不通。本将的一舉一動自有深意,就不勞殿下費心了。殿下隻需待在屋裡繡花吟詩就好了。”
“隻是,殿下為何會對城外那群賤民憂心呢。”老将赫然眼眸一眯,那雙經曆過無數戰役的眼睛探究地盯着華筝,宛若千軍。
華筝揚起頭,不假思索道:“誰憂心那幫賤民了,本宮那是丢不起這人。既然朝中任命本宮為這武威城的監軍。那武威城的一舉一動都關系到本宮。閉守城門拒不迎敵無異于懦夫。本宮可不想為将軍背上這名頭。”
瞧着長公主高傲嘲弄的嘴臉,老将頓時失去了興趣,也不生氣,招了招手,一隊士兵瞬間圍了上來,好生好氣地請長公主回房。
華筝冷哼一聲,甩袖離開。
直至踏入了房内,四周再無外人之時,華筝臉上高傲嬌縱的表情才收了起來,她低垂着頭,手指無意識敲打着桌面,眼中厲色一閃而過,看來計劃得提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