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蘊一把抓起地上的草囫囵塞進嘴裡,苦着臉咀嚼了幾下。幹澀的毛刺在她的嗓子橫沖直撞,她梗着脖子咽了下去。
她這幾日簡直就像在野外求生般,都快活成了野人。能吃草充饑就不錯了,她那日餓極了把樹皮都給扒了,就是死活咽不下去。哪怕她餓了幾天,她也真的着實咽不下。
不過要是再沒有食物,她苦笑了下,她估計餓昏頭了連地皮都能給它扒了煮來吃。
宋知蘊休整片刻後,立馬從地上爬了起來,拿着畫滿地圖的宣紙繼續往前趕路。
快一點,再快一點。她馬上就能找到援軍了。
眼瞧着飄着敵字的旗幟越發地接近小村莊,宋知蘊心中便愈發的焦急。連帶着疲憊的身軀也迸發出了驚人的潛力。
她那日跑回廟宇告知衆人外族即将入侵的消息,要他們跟着她一起跑,哪知沒有一人相信她的話,跟她一同再次往武威城方向前去。
或者也不是不相信她的話,而是再沒有力氣逃跑了,隻得躺在那等死。
可是,不一樣的,他們不止會死,還會……
宋知蘊的身體止不住地發冷,怒吼數次見無人行動後,立馬奪門而出,驚恐地朝山脈的地方狂奔。
據史書記載,外族入侵之後,燒殺搶掠,無所不用其極。
更有甚者,食人血,吃人肉,剝人皮,做人骨,挂在營帳上當做自己英勇的戰利品,以人畜為樂。
他們根本就不知道他們會遭遇什麼,他們根本就不了解外族那毫無人性的手段。
她必須趕在外族肆虐前找到開國皇帝秦大洪的軍隊,隻有他能救那些百姓了。
一種蠱惑的聲音悄然在宋知蘊心頭響起,如蛇信般蜿蜒低喃,仿佛有一種不可言喻的魔力,穿透人的靈魂,讓人不由自主深陷其中。
值得嗎?花費數日穿越大山,到最後都不一定能夠找到軍隊,這隻不過是個已經發生的曆史,早已注定,哪怕你真的找到軍隊救了他們又如何?在曆史上他們早就死于非命了,你又何必如此執着呢?你做的一切毫無意義。
宋知蘊迷茫地擡起頭望向毫無人迹的前路,腳步下意識放緩了,她的思緒跟随着那個聲音,雜亂了起來。
毫無意義嗎?
她到底在堅持什麼?是啊,他們已經死了,這隻不過是小世界裡投射出來的曆史的幻象罷了。
她目前最應該做的就是保留體力,完成系統布置的活下去的任務,并搜集信息,努力從小世界裡活着出去,而不是把精力花費在無關緊要的事情上。
宋知蘊腦海裡那道蠱惑的聲音不斷回蕩着,她迷茫地待在了原地,似乎認同了她的話。
無關緊要嗎?心底深處突而湧起一道微弱的聲音,在巨大的蠱惑聲下幾乎微乎其微,卻頑強地從雄厚的心跳聲中傳遞出來。
恍惚間,她仿佛看見了小時候的自己,哪怕被人遺棄在孤兒院裡,也仍揚起笑臉對待她身邊的每一個人,也仍頑強地生長着。
她是一個精緻利己主義者,她喜歡把權利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上,她享受往上爬一路望見的風景。但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她也不吝啬拉落水的人一把。
從理性上分析,舉手之勞能給自己帶來今後不可預測的利益,何樂而不為。從感性上分析,她這一路走來也有不少貴人的相助,她心生感激,也樂得傳遞下去。
她并沒有因為出身而自怨自艾,他們也一樣。他們在這亂世中如同雜草般任人踐踏,卻又頑強生長在每一顆石頭縫裡、岩石壁上,靠着老天施舍的露水艱難生長着。
她又有什麼資格就這麼放棄他們的生命,不,她并沒有想象中的那般偉大,她甚至什麼都沒做,隻不過是個傳信之人罷了,她隻不過是舉手之勞,就能給他們帶來活下去的一線生機,何樂而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