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結束之後,秦霄帶着信封回到家裡。
家裡跟他剛走的時候一樣,隻是清冷了不少。他拿着信,走進了秦麗房間。
秦麗教他男女大防,兩人雖是母子,但都有各自的隐私。哪怕一個屋檐之下,他也很少進秦麗房間。
秦麗房間關着窗簾,有點悶,剛進來的時候,他聞到了一股藥味。打開燈一看,房間不大,但是整齊幹淨。
他癱坐在床邊的地闆上,拿出葉映給的那封信。一攤開信,他看見了一手清秀的文字。
信封内容如下——
吾兒秦霄:
阿霄,當你看到這封信時,我可能已經不在人世了,别害怕,你就當這次我出一趟遠門了吧。在這裡,媽媽首先要跟你道個歉,對不起,讓你難過了。你那麼努力地想讓媽媽活下去,可媽媽卻不想堅持了。
阿霄,你是個好孩子,桑桑也是,你們兩情相悅,這是我最開心的事情。我不知道未來會怎樣,但我希望你們能過好當下。你呢,别欺負桑桑,好聚好散,明白了嗎?我寫的什麼呀,我的阿霄可不是那種負心人。
我知道你很喜歡天文物理,我希望你可以好好堅持下去。人這一生很長,能有一件自己熱愛的事業很不易。我真心希望,你可以成為一個偉大的物理學家。
這麼一說,我又想起了你還是個孩子的時候,皮的很,但也很孝順,知道媽媽早出晚歸不易。我沒能給你一個完整的家庭,但你長得卻十分出色,長得高,也長得俊,性格開朗樂觀,大大方方地。嗯,真不愧是我兒子。隻是後來……是媽媽對不起你。
阿霄,你也别怪自己,媽媽很早之間就知道自己身體的問題了,隻是當時懷着僥幸。我本該三年前就該走了,但是不舍得你一個人留在人世,多留了三年。這三年來,我不好受,你也不好過。媽媽想體面一點走,不想他日卧病在床,丢了臉面,還被病痛折磨着。
阿霄,好好活着,媽媽愛你。
秦霄讀到最後,眼淚從眼角流下來,一滴一滴落在信紙上。
他放下信紙,雙手捂着臉。
心如刀割。
三年前那種無力感再次湧上來。
三年前他不信邪,借了身邊很多人的錢。雖說都是學生,但他結交的朋友多,也有一部分人家裡富裕,給的零花錢多。再加上這麼多年來的獎學金,一共一百萬萬。
但是秦政給了他當頭一棒。一百萬,能做得了一場手術,那後續的治療呢?如果手術失敗呢?而且,以他個人能力,他能找到心髒源嗎?
他就那樣被迫接受現實。他灰溜溜把錢還了回去,接受來自秦家一切的侮辱打壓。
秦政隻需要他當秦家的一條狗,壓根不管他怎麼被欺負,隻要留一口氣在,能為秦家做事就夠了。
可是這些都不是什麼問題。隻要秦麗活着,隻要秦家還在治療秦麗,他就不會反抗。
可是,為什麼……
他做了那麼多,還是沒辦法救母親……
過了很久很久,秦霄擡起頭,他看到了對面桌面上的三個相框。
是他去年生日的時候拍的。一個是他和秦麗和合照,一個是秦麗和桑柔的合照,一個是他們三人的合照。
他腦子裡忽然有了一個瘋狂的想法。
不過片刻,他從地上起來,奪門而出,來到客廳,打開冰箱,鎖定那把水果刀。
水果刀泛着冷光,一看就很鋒利。
他當然清楚造成這一切的人是誰。
*
葉映和沈卉坐在車裡,秦霄住的小區外面。
沈卉問:“阿映,那小子真的會幹傻事?”
葉映說:“等着看。”
要說誰是第一個知道秦麗要吞藥自殺的人,那必然是她。
去年她在京市給秦麗安排的那場手術失敗了。秦麗的身體已經耗不下去了,身體多處器官開始衰竭,隻能用藥物吊着她的命。
心髒源已經不是重要問題了,秦麗要活,隻能把所有器官全部換了。
秦麗坦然接受了這個事實。她說:“我想回南城走完最後這段日子。”
後來,她和秦麗共同隐瞞了所有人。
沈卉看出端疑,詢問情況,她隻能挑三揀四說了一些。
四月中旬的時候,秦麗的生活已經開始出現問題了,她上個樓梯都要一步走,一步喘。
五月初,秦麗過來找她交代後事。
秦麗準備在五月中旬吞藥自殺。後來因為秦霄去比賽,她又撐了半月,見了秦霄最後一面。
忽然,秦霄開着電車出現在她們視野裡。
沈卉問:“這大晚上,他要去哪?”
葉映看着他冷漠決絕的表情,還有方向,心裡已經有了成算:“秦家。”
沈卉:“他去秦家幹嘛?”
葉映開着車追上去,她說:“報仇。”
這兩天,秦霄看上去太過平靜了。除了一開始的歇斯底裡,他都是一臉冷漠。她料想,他不會善罷甘休。
秦麗死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秦霄。她擔心秦霄會走錯了路,特地找了葉映,讓葉映幫忙照看點。
事實證明,秦麗是真的了解自己兒子。她剛下葬結束,秦霄提着刀就出門找秦政報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