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物理競賽決賽的獎勵,現在才兌換。”
“有就不錯了,還挑。”
“你駕照考了沒?”
“今年三月到手的。”
幾個男生圍在一圈,又開始讨厭起高考畢業之後去哪練車,買什麼車,去哪旅遊。
他們興緻勃勃,沒有把對即将到來的高考焦慮傳遞出來。
大概過了兩三個小時。
秦霄接到了一個電話。
秦霄原本臉上還帶着笑意,接聽電話不到一會,他笑容僵硬,握着手機的手指微微泛白。
他忽然從椅子上站起來,一句話不說,拿着車鑰匙就往外走。剛好路邊來了一輛空的出租車,秦霄伸手攔下。
幾個人看着他風風火火地離去,一臉懵逼。
江浩洋問:“這是怎麼了?”
坐在秦霄旁邊的徐彥目睹全過程,他遲疑了一會,不确定地說:“好像是醫院打來的電話。”
他聽見了一些對話。
衆人沉默良久,忽然想到了秦霄的母親。
盧思源忽然站起來,酒醒了一半:“走,跟上去看看。”
徐彥意識到不對勁,跟着起身。
盧思源看着醉的不成樣子的趙家偉,跟鄭磊說:“你倆留下結單,我們跟上去看看。”
江浩洋、盧思源、徐彥三人攔了一輛租出車。
司機問:“去哪?”
徐彥說:“第一人民醫院。”
另一邊。
秦霄從車上下來之後,狂奔醫院的急救室,一路走,一路問旁邊的醫生、護士。他跌跌撞撞跑到急救室門口。
看着手術室亮起的綠燈。
腦海中閃過秦麗今天看着他的目光,是那般的溫柔和不舍。
秦霄想起秦麗時不時的咳嗽聲,想起她日漸消瘦的臉頰。
最近三個月裡,秦麗總是化着精緻的妝容。
江浩洋、盧思源和徐彥找到秦霄的時候,他癱坐在牆角,整個人頹廢的很。
他們看向手術室,手術室的燈還亮着。三人同時松了一口氣。
三人走向秦霄,從口袋裡摸出自己的銀行卡。
秦霄聽到腳步聲,猛地擡頭。三人看過去,發現他的眼眶是紅的,精神氣不太好。
和半個小時之前那個春風得意跟他們暢談的少年判若兩人。
盧思源把自己的銀行卡塞秦霄手上,他說:“秦霄,卡裡是我在一中三年的獎學金,有十五萬。你先拿着,給麗姨交完醫藥費先。”
他今天把卡帶出來,本來是打算花個盡興的。不過,好在是帶了。
江浩洋把卡遞給他,拍了拍他的肩膀,故作輕松:“以後出了門記得喊哥哥。”
徐彥把卡遞過來,說:“霄哥,你先用着。”
人有旦夕禍福,生老病死免不了。一年前,他和秦霄還隻是不相熟的同桌,後來,秦霄向他借了一筆錢。不到半年,那筆錢就還了。再後來,他和秦霄成了朋友。
相處那麼久,秦霄什麼為人,他心知肚明的。
三張卡被塞進秦霄手上。秦霄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手術室的門開了。
秦霄猛地站起來,因為長時間端坐着,腳步踉跄。顧不上那點狼狽,他着急地問:“醫生,我媽怎麼樣了?”
醫生和身後的護士同時脫下口罩,遺憾地說:“抱歉,病人送來的太晚了。”
秦霄手上的三張銀行卡從他手裡滑落下來。
“啪啪啪”落地。
聲音不大,耳膜卻像被刺穿了一樣。
身後的盧思源、江浩洋和徐彥同時愣住。
*
桑柔和葉映是在第二天早上的時候下飛機的。
沈卉和葉映兩人一同操辦了秦麗的喪禮。
秦霄和桑柔跪在靈堂前。
桑柔看着秦麗的黑白照,秦麗的笑容仍舊像記憶裡那般的溫柔娴靜,妝容十分精緻。
她昨晚從沈卉那邊聽說這個消息的時候,整個人像是傻掉了一樣。
聽沈卉說,秦麗走的時候,嘴角帶着笑意,她走的很安詳。
吞藥自殺。
這四個字聽着就很遙遠。偏偏就發現在身邊。
從秦霄去比賽之後,秦麗總是會邀請她去家中坐,她二号去英國的時候,秦麗抓着她的手,跟她說了很多很多的話。
她當時怎麼沒有覺得這些話奇怪呢?
隻當那是一個長輩對晚輩的碎碎念念。
現在看來,那倒成了臨終遺言。
她的眼淚嘩嘩地流下來。
旁邊有人遞了一包紙過來。桑柔吸了吸鼻子,道了一聲謝謝。
江浩洋、徐彥、盧思源、鄭磊和趙家偉過來給秦麗送了一束花。
江浩洋對着秦霄說:“秦霄,節哀。”
秦霄嗯了一聲,說:“你們回去高考吧。”
盧思源:“嗯,我們走了。”
一切發生的太突然,他們不知道說什麼,也不知道能說什麼。
親人離世這個命題,從古至今都是無解的。
喪禮結束之後,葉映給秦霄送了一封信。
葉映說:“這是麗姐寫給你的。”